林枫走出秩序神殿那光芒万丈的大门，仿佛从一潭表面平静、深处却暗流汹涌的深水，重新回到了波涛汹涌、却自由开阔的大海。
他拒绝了“光辉执政官”之位，看似放弃了一条通往权力与资源的捷径，实则保住了自身道心的纯粹与行动的独立。他深知，一旦接受了那个位置，便意味着要将自己的混沌之道纳入秩序神殿的框架之内，言行受其规制，理念受其约束。这与他的本心背道而驰。
他的道，在万界，在尘埃，在那些需要薪火照亮的地方，而不在那高高在上的庙堂。
然而，他也清楚，今日这番“不识抬举”的拒绝，必然已经触怒了一些秩序神殿的高层。那位光耀大主教最后那句“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听起来是长辈的告诫，实则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警告，甚至……可能是一种预设的伏笔。
“行差踏错”？在秩序神殿制定的规则下，什么是“差”，什么是“错”，解释权可不在他林枫手里。
林枫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并不后悔。若因畏惧打压而屈从，他的道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返回混沌区的石室，而是信步走在诸天城光怪陆离的街道上。穿过由数据流构成的虚拟市场，掠过漂浮在空中的仙家坊市，行走在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奇异街区……他感受着这座城的脉搏，那是由无数文明、无数个体、无数欲望与梦想交织而成的、混乱而蓬勃的生机。
这才是他想要守护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江湖”。
忽然，他心有所感，停在一个贩卖各种奇异能量晶体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佝偻身影，气息晦涩。
“客人，需要点什么？刚到的‘虚空棱晶’，稳定空间结构的极品；还有‘怨念结晶体’，炼制诅咒法器的好材料……”摊主的声音沙哑。
林枫的目光却落在摊位角落一块不起眼的、布满了锈蚀痕迹的金属残片上。那残片看似普通，但他体内的混沌源核，尤其是那枚“世界树之种”，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块金属残片，入手冰凉，神念探入，仿佛石沉大海。
“这个怎么卖？”林枫问道。
摊主瞥了一眼，随意道：“捡来的破烂，十个低级功勋点拿走。”
林枫支付了功勋点，将金属残片收起。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那摊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变成了一种林枫有些熟悉的、经过处理的中性声音：
“看来，秩序神殿的庙堂，并不适合你这条志在四方的游龙。”
是“破妄之瞳”！
林枫脚步一顿，并未回头，神念传音道：“是你们。看来你们无处不在。”
“关注有价值的潜在合作者，是我们的职责。”中性声音淡淡道，“你今日在神殿的表现，更坚定了我们的看法。守旧者的秩序，只会扼杀对抗寂灭的真正可能性。”
“所以？”
“所以，我们之前的邀请依然有效。并且，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庙堂’之上不会给你的东西。”中性声音带着一丝诱惑，“比如，关于‘根须’叛逃后，在墟境中的最新动向；比如，秩序神殿内部，关于如何‘处理’你这不稳定因素的一些……讨论记录。”
林枫眼神微凝。“破妄之瞳”的能量果然不小，连秩序神殿内部的讨论都能弄到？
“条件是什么？”林枫直接问道。
“很简单。接受一次我们的‘深度评估’，让我们确认你是否有资格，接触更深层的‘真相’与‘力量’。”中性声音道，“地点，时间，由你定。我们保证，绝对安全。”
林枫沉默片刻。与“破妄之瞳”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但他们手中掌握的信息，又确实是他急需的。
“我需要考虑。”林枫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我们有耐心。”中性声音说完，便彻底沉寂下去，摊位后的那个佝偻身影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林枫继续向前走去，手中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金属残片。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了。但他手中的灯火，却未曾有丝毫黯淡。
庙堂不容我，自有江湖路。
暗流虽汹涌，吾心照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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