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翼尽头房间那扇窄小的窗户,框住了几片灰白的天。
自从吴妈带来弟弟安顿好的消息后,一种近乎奢侈的平静笼罩了我。
我的身体,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远离风暴中心的安宁。
噩梦的频率确实在降低,虽然惊醒时依旧会被冷汗浸透,
但至少,那种心脏狂跳、下一秒就要破腔而出的窒息感,暂时放过了我。
吴妈送来的简单饭菜,我能吃下大半了,镜子里那张脸,
那层如同白纸般的死气底下,似乎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血色。
然而,这份平静脆弱得像肥皂泡。它建立在绝对的隔绝之上。
这座巨大的顾家主宅,像一座冰冷华丽的坟墓,而我,被埋葬在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
顾衍的监控无处不在,像无形的枷锁。
我像一只被硬生生拔掉翅膀的鸟,困在这镀金的牢笼里,
只能透过那窄小的窗缝,窥视一丝虚假得令人心碎的自由。
阳阳暂时安全的消息,是唯一支撑我的暖流。
可随之而来的,是对安雅深深的愧疚——我欠她的,这辈子怕都还不清了。
还有那纸一千一百万的天价债务,像一座无形的五指山,
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沉重。
我必须活着,为了阳阳,我就必须在这令人窒息的牢笼里,找到一条生路。
而这条生路,似乎不可避免地要穿过那个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顾衍。
机会,以一种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一连几天,主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凶兽。
陈默进出主楼书房的次数频繁得异乎寻常,每次出来,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都凝着化不开的铁青色。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感。
吴妈来送饭时,眉宇间也锁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放下餐盘,罕见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最终,只是低低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先生……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天了……不吃不喝……里面……砸得很厉害……”
我的心猛地一跳。
顾衍?
那个永远冷酷、掌控一切、视他人痛苦如无物的顾衍?
把自己关起来?
砸东西?
这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喉咙有些发干。
“他……怎么了?”
我问,声音里带着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吴妈摇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无奈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老毛病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钻进我的耳朵,
“……林薇小姐……就是这个时候没的。”
林薇?
“林薇?”
我的声音带着困惑,
“她不是那个影后吗?”
吴妈飞快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确认无人,才用极快的语速,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倾倒出来:
“林薇小姐……是先生以前……捧在心尖上的人。
影后,漂亮,会哄人……先生什么都给了她,钱,资源,名声……可她,她根本不爱先生!
只把先生当成往上爬的梯子!
等她攀上更高的枝头,就把先生一脚踹开,像丢垃圾一样……”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我能想象,像顾衍那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被如此利用、如此彻底地背叛,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那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信仰。
“……后来呢?”我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
“……后来?”
吴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更深的是沉甸甸的怜悯,
“后来她混不下去了,又厚着脸皮回来找先生,跪着求复合,说什么‘真爱’,什么‘后悔’……先生……先生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他把她赶了出去,一点情面都没留……结果……”
吴妈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沉痛,
“……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就从她住的酒店顶层……跳下去了。就在先生拒绝她的地方不远……”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吴妈那句“跳下去了”在耳边反复轰鸣、炸裂!
冰冷的感觉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我指尖都在发麻。
背叛。
利用。
抛弃。
绝望的跳楼自杀。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完整!
为什么他对女性有如此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他用那种扭曲残忍的“惩罚”游戏折磨女人!
为什么他如此冷酷,如此不信任任何人!
为什么……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总藏着一片荒芜死寂的痛苦!
那个男人……顾衍……他不仅仅是一个施暴者,
他本身就是一个被命运和背叛彻底碾碎、然后将自己扭曲成怪物的……受害者!
林薇的死,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不仅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
也彻底毒化了顾衍的灵魂,让他从此活在了仇恨和自我惩罚的地狱里!
可那个混蛋惩罚自己就够了,干嘛祸害别人?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在他眼中“特殊”。
因为我穷,因为我被陷害,因为我无力反抗,我身上没有林薇那种精心算计的贪婪和背叛的嘴脸。
我只是不幸地、一头撞上了他扭曲报复规则的枪口,
成了他宣泄对林薇式女人恨意的、最无辜的替罪羊。
我的“无辜”和“无钱”,像一道微弱的光,
意外地照进了他那片被仇恨冰封的黑暗深渊,让他感到了一丝“特殊”
就在这时,主楼方向隐约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倒地,紧接着是“哗啦”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吴妈脸色骤变:“坏了!”
她再也顾不上我,转身就朝主楼方向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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