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次,是在清晨。
天刚蒙蒙亮,我因为前一晚的折腾而昏昏沉沉。
房门被推开,他穿着晨跑归来的运动服,发梢还带着湿气。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我,眼神清醒而锐利。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浴室,而是俯下身,
带着薄茧的手指撩开我额前的碎发,然后沿着颈侧滑落,探入睡衣领口。
那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惊醒。
他似乎在检查什么,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带着一种评估所有物状态般的专注。
最终,他捏了捏我的下巴,低声道:
“气色好点了。”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主人对宠物恢复健康的满意。
那眼神让我明白,他需要我保持“状态”,以便承受更多。
为了阳阳的手术能如期举行,为了能在下一次他需要时,
不至于像破布娃娃般轻易碎裂,我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努力”。
我强迫自己咽下吴妈端来的每一份精心烹制的食物,即使毫无胃口。
我开始在清晨顾衍离开后,在那间空旷的卧室里,做一些简单的伸展,活动僵硬酸痛的四肢。
我甚至主动要求吴妈多准备一些滋补的汤水。
每一次吞咽,每一次伸展,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养好这具身体,让它能承受更多,让它更有“价值”。
这具躯壳仿佛成了我唯一的战场。
我小心地修复着那些被他留下的青紫痕迹,用粉底掩盖倦容,努力让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我知道,我的“健康”和“承受力”,直接关联着阳阳手术的绿灯。
而顾衍,显然很满意这种变化。
他心情好的时候越来越多。
书房里,他翻阅文件时,指尖敲击桌面的那种带着戾气的“咔哒”声明显减少了。
有时,我甚至能听到他低沉而短促的笑声,虽然那笑声从未达及眼底,更从未为我而发。
整个顾宅似乎都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
佣人们步履不再那么沉重,连空气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都仿佛消散了一些,透出一种虚假的、冰冷的“生机”。
陈默依旧沉默,但守在我门外的时间似乎缩短了。
吴妈看我的眼神依旧复杂,但送来的餐食里,滋补的汤品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这一切的“好转”,都建立在我将自己彻底物化,
成为他随时可以取用的一件“活体藏品”之上。
我用身体的恢复,换取了他心情的愉悦,也暂时保住了弟弟的救命稻草。
然而,每一次他餍足后离开的背影,每一次我独自面对镜中那具被精心养护、却眼神空洞的躯壳时,
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灵魂被掏空的感觉,便更加清晰一分。
我把自己养得足够好,只为了能经得起他更多的需索,这本身,就是最深的绝望。
阳光透过窗棂,能照亮房间的浮尘,却永远照不进我心底那片被冰封的荒原。
日子在一种扭曲的“平衡”中流逝。
我成了顾衍情绪和欲望最直接的晴雨表。
他心情好时,会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侵略性享用我,像是在品尝一道合心意的甜品;
心情烦躁或压抑时,他的索取则更像一场无声的宣泄,
带着不容置疑的粗暴,而我,就是那个承受所有风暴的沙袋。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件精密的容器,一件被精心保养以供主人随时取用的器物。
吴妈的汤水,清晨的伸展,刻意的营养补充,甚至强迫自己多睡一会儿,
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让这具身体保持足够的韧性和“新鲜感”,
能承受他无度的需索,不至于在他兴致正浓时崩溃。
每一次被他按在身下,每一次承受他的重量和温度,
我都死死闭上眼,将所有的感官向内封闭,只剩下一个名字在灵魂深处无声呐喊:
阳阳!阳阳!
他的确很满意。
书房里萦绕的低气压消散了大半,楼下的“咔哒”声几乎绝迹。
他偶尔会哼着不成调的旋律走过长廊,那声音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膜。
陈默守在我门外的时间肉眼可见地缩短了,有时甚至整晚都不会出现。
吴妈看我的眼神,除了复杂的怜悯,似乎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
整个顾宅,仿佛真的因为主人的“愉悦”而焕发出一种虚假的、冰冷的“生机”。
阳光依旧照不进我的心底,但至少,阳阳手术的日子在一天天临近,这是我唯一的浮木。
直到那个沉闷的午后。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房间里一片昏沉。
空气中还残留着不久前激烈情事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雪松冷杉的气息,甜腻而窒息。
我刚从浴室出来,浑身酸痛,像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过一遍。
只来得及匆匆套上睡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冰冷的触感沿着脊椎滑下。
顾衍还没走。
他随意地靠在床头,衬衫半敞着,露出紧实的胸膛。
他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只有那双眼睛,
在烟雾后如同蛰伏的鹰隼,锐利而冰冷地落在我身上。
他似乎在审视,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专注。
我习惯性地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像往常一样,
准备像个影子般挪到房间角落,等待他离开。
身体的本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承受,然后消失。
然而,就在我迈开脚步的瞬间,他那低沉、带着一丝奇异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
“林晚。”
我的脚步顿住,身体瞬间僵硬。
他很少在事后叫我的名字。
烟雾后,他的目光像探针,仿佛要刺穿我麻木的表象,直达灵魂深处那片死寂的荒原。
然后,他缓缓开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探究的疑惑:
“你怎么…不反抗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被无限放大。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那句荒谬绝伦的问话,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废墟上反复炸响——
你怎么不反抗了?
你怎么不反抗了?
你怎么不反抗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荒诞的感觉,像冰冷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我。
它不是愤怒,不是悲伤,甚至不是屈辱。
那是一种纯粹的、刺骨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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