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呼其名,带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敌意。
那眼神里的心疼和即将喷发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灼穿。
我下意识地想躲闪他的目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翻涌的酸楚。
十五六岁,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了。
他看得懂伤痕,嗅得到恐惧。
瞒,是瞒不过的。
但真相的残酷,足以摧毁他。
“阳阳,”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疲惫,
“我没事。昨天…在顾先生那里,我们…起了点争执。”
“争执?”
林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对不公平的极度敏感,
“争执能把你弄成这样?!姐,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求证意味,指尖触碰到那圈青紫,他的呼吸都重了,
“他打你了?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那双燃烧着怒火和痛苦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猛地松开手,胸膛剧烈起伏,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我去找他!我要报警!”
“林阳!站住!”
我厉声喝止,因为激动牵动了肋下的伤处,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
我强忍着眩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臂的校服布料里,
“不准去!你听我说完!”
我死死盯着他因愤怒而绷紧的侧脸,用尽全身力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谎言需要升级,需要包裹上他能勉强接受的“现实”外衣。
“顾衍…他是我男朋友。”
我吐出这个字眼,舌尖尝到的铁锈味更浓了,
“我们…昨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失控了,我也…没控制住情绪。就是这样。”
语气带着一种疲惫的、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很复杂。阳阳,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来面对我,目光死死锁住他年轻却盛满痛苦的眼睛:
“阳阳,你的任务是养好你的身体!是拼尽全力,考上最好的大学!然后,”
我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希冀和不容拒绝的托付,
“然后,努力变得强大,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姐姐希望你幸福,长长久久的幸福,你明白吗?”
林阳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我,那双酷似我的眼睛里,愤怒在挣扎,困惑在翻腾,最终被一种深重的、超越年龄的心疼和无力感淹没。
他读懂了。
读懂了我强装镇定下的绝望,读懂了我话里话外的哀求。
报警?
找顾衍?
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一个病弱的少年,能做什么?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却无声地、汹涌地砸落在地板上。
“姐…”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
“…对不起…是我没用…让你…”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头被困住的、受伤的幼兽。
“别说傻话。”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住,酸涩难当。我把他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单薄却已显少年轮廓的背脊。
他的眼泪迅速洇湿了我的肩头。
“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就是对我最大的用处了。答应我,别冲动,好好养病,好好学习。”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埋在我肩头,用力地点着头,呜咽声闷闷地传来:
“嗯…我答应你…我考最好的大学…我挣很多钱…我养你…姐…你等我…”
那一刻,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酸又痛,却又奇异地生出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泪水无声地滑落,和他的混在一起。
连一向严肃的吴妈,也在一旁默默抹起了眼泪。
“乖,有姐姐在。”
这句承诺像羽毛一样轻,却又像磐石一样沉。
它安抚了林阳濒临崩溃的情绪,却在我自己心底压上了更重的分量。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激烈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压抑的、细碎的抽噎。
吴妈适时地端来温水和药片,低声劝着林阳去休息。
少年一步三回头,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不甘,最终还是被吴妈半劝半拉地带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死寂瞬间包裹上来,身体各处的疼痛在安静中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隐秘的伤口。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顾衍身上那种冷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混合着昨夜那场暴行留下的、深入骨髓的屈辱感。
我需要清洗掉这一切。
走进浴室,反锁上门。
冰冷的瓷砖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拧开热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冲击着浴缸,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雾气模糊了镜面,只映出一个模糊的、苍白扭曲的影子。
我一件件褪下衣服,动作迟缓僵硬。
镜面水汽凝结滑落,露出下面斑驳的痕迹——手腕上清晰的指痕淤青,
腰侧大片的、被粗暴捏握留下的印记,颈侧被丝缎磨出的红痕,
还有更多隐秘处无法言说的疼痛和不适……每一处都是昨夜那场暴行的无声控诉,也是顾衍那扭曲“喜欢”的残酷烙印。
热水冲刷在身上,带来短暂的暖意,却也刺痛了每一寸伤处。
我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着头发、脸颊、身体。水是热的,心却是冰的。
那些“也许”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装死没用。
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一样任他撕扯、践踏,最终只会被彻底摧毁,连带着阳阳唯一的希望一起坠入深渊。
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不是他想要的,惹怒了他,也许等待我的只有被摧毁。
顾衍那扭曲、病态、充满控制欲的“喜欢”,
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却也是此刻唯一能撬动的、危险的筹码。
趁着他这份扭曲的“喜欢”还在,趁着他昨晚那罕见的、源自嫉妒和失控的恐慌还未彻底消散,我必须主动出击。
不是为了原谅,不是为了和解。
是为了生存,为了阳阳能有一个真正挣脱泥潭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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