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者会不会回来把我吞掉?
订婚消息一出,她这个被媒体称为“小三”的存在,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圣心医院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尖锐的质问、闪烁的镜头……噩梦般的场景再次浮现。
顾衍会保护她吗?
还是任由她被舆论撕碎,作为给他未来妻子的“投名状”?
顾衍还会继续给弟弟治病吗?
这是她最深的恐惧,也是她所有屈辱的根源。
林阳刚刚闯过鬼门关,后续治疗费用是天价,离不开顾氏的支持。
他会因为订婚、因为要“清理”她,而断掉弟弟的生命线吗?
阳阳……他不能有事!
他为什么,要求我爱上他?
这个疑问带着荒谬的刺痛。
一边准备着盛大的订婚宴,一边要求她这个“玩具”爱上他?这算什么?
更彻底的羞辱和掌控?
满足他扭曲的占有欲?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我欠的债怎么办?他不会让我用那种变态的方式还债吧?
一千一百万的债务!
他会不会在她失去“新鲜感”或为了向秦筝表忠心后,将她重新推入那个“赎身游戏”的地狱?
让她带着玩具,供那些匿名富商取乐,以每分钟500元的速度“偿还”?
光是想到“咔哒”声,她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无数个念头、恐惧、疑问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想冲出去,抓住顾衍的衣襟,歇斯底里地问个清楚:
你到底想怎样?把我当什么?阳阳怎么办?债务怎么算?给我一个痛快!
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激怒他的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
是弟弟的治疗中断?是立刻被扔回那个可怕的游戏室?还是被彻底抛弃,暴露在秦筝和那些记者的獠牙之下?
她承受不起任何后果。巨大的无力感和深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刚刚浮起的一点点勇气彻底淹没。
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
与此同时,顾衍已经回到顾家老宅,一间弥漫着陈旧书籍和顶级雪茄混合气息的书房。
这里的主人,顾家真正的定海神针——顾正庭老爷子,正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
他年逾古稀,头发银白,但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磅礴压力。
顾衍站在书桌前,面沉如水,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射向自己的祖父。
他手中捏着那份登载着订婚消息的平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爷爷,”顾衍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汹涌的怒火,
“这是什么意思?谁允许他们直接公布消息的?”
他指的是秦家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顾宏远一系。
这种单方面、带有逼宫性质的公布,无疑是对他权威的严重挑衅。
顾正庭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落在顾衍身上,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宏远的事,”顾正庭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他已经卸掉了在顾氏集团的所有职务,从今天起,不再参与集团任何商业决策。”
这是对顾衍在早餐主厅揭露许婉茹罪行的回应,
也是顾正庭在儿子和孙子之间做出的平衡——保下儿子顾宏远的自由和体面(至少表面上的),但剥夺其所有实权。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实质的压力笼罩在顾衍身上:
“阿衍,宏远再不成器,也是你父亲。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做得太过,顾家的体面往哪里放?我这个老头子,还没死呢!”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顾正庭在用他的权威提醒顾衍:
我允许你清算许婉茹,甚至默许你架空你父亲,
但你不能真的把他们送进监狱,让顾家沦为笑柄!适可而止!
顾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体面?他那个愚蠢的父亲和恶毒的后妈,早就把顾家的体面踩在泥里了!
顾正庭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讥诮,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掌控意味:
“至于你和秦筝的婚事,本就是两家早就定下的。
秦家那孩子等了你很多年,秦氏集团也是我们重要的盟友。
九月九,是个好日子。”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正是那份订婚公告的打印稿,
“消息是我让放出去的。尘埃落定,也省得外面那些苍蝇整天嗡嗡叫,猜测不断。对你,对顾氏,都是好事。”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
顾衍瞬间明白了。
这则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订婚公告,根本不是什么“尘埃落定”,而是他爷爷顾正庭对他的一次精准打击和示威!
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顾家,终究还是我这个老头子说了算!你想动你父亲的根本,不行!
你想拖着不娶秦筝?那我就帮你把生米煮成熟饭,断了你的念想(无论是什么念想)!
同时,这也是在给秦家一个交代,稳固联盟。
一股暴戾的怒火在顾衍胸腔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盯着顾正庭那双洞悉一切却冰冷无情的眼睛,握着平板的手指几乎要将屏幕捏碎。
雪松的气息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狂怒,变得异常凛冽刺骨。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上古老的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祖孙二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权力、亲情(或无情)、控制、反制……所有复杂而冰冷的东西,都在这无声的交锋中激烈碰撞。
最终,顾衍没有爆发。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将平板放在了书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深深地看了顾正庭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在了最冰冷、最黑暗的底层。
“好。很好。”
顾衍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的步伐,离开了这间象征着顾家最高权力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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