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铅灰色的晨光从东边的海平面漫上来,把船坞的木桩染成淡青色。海风裹着湿冷的气息钻进柴房,林澜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旧蓑衣裹得更紧 —— 这蓑衣昨晚被冷汗浸得发潮,此刻贴在身上,像裹了层冰。
陈舟靠在柴房的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眉头皱得紧紧的:“护院比昨晚多了一倍,你看晒鱼场那边,连海边的礁石旁都站了人。”
林澜赶紧凑过去,顺着陈舟的目光望向镇东的晒鱼场 —— 晨光中,那片空旷的沙滩上挤满了黑色的身影,护院们手持短刀,排成两列,从晒鱼场入口一直延伸到中央的木柱旁。周仓的青布轿子还停在高台上,轿帘已经拉开,周仓穿着件紫色的锦袍,正坐在轿里喝茶,旁边站着两个侍从,手里捧着账本似的东西。
几个刽子手站在木柱旁,手里的长刀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刀身映出木柱上绑着的粗麻绳,晃得林澜眼睛发疼。晒鱼场的外围,挤满了镇上的百姓,都被护院用刀拦着,只能远远地站着,没人敢说话,只有海风卷着海浪的声音,在沙滩上回荡,显得格外压抑。
“周仓这是怕有人劫法场,把能调动的护院都派来了。” 陈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沉重,“硬闯肯定不行,咱们只有两个人,手里的家伙也不顶用,得等行刑前的混乱 —— 比如百姓骚动的时候,再找机会靠近木柱,看看能不能跟你爹说上话,或者…… 找机会解绳子。”
林澜点了点头,手指却死死攥着手里的镰刀,指节泛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晒鱼场的入口,心里像被火燎似的 —— 爹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在周府受了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林澜的心脏猛地一跳,赶紧睁大眼睛 —— 只见两个护院押着一个人影,从周府的方向走来。那人穿着件灰色的粗布衣裳,衣裳上沾着大片的暗红血迹,有的已经发黑,裤腿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小腿上缠着绷带,渗着血。
是爹!
林澜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喊 “爹”,却被陈舟一把捂住嘴,按在柴房的角落里。“别出声!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陈舟的声音带着急意,眼神却很坚定,“再等等,再等等!”
林澜用力咬着嘴唇,把哭声咽回去,透过门缝继续看 —— 林正被护院押着,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铁链就 “哗啦” 响一声,像是在敲打着林澜的心脏。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血污,脸上有几道淤青,却还是努力地抬起头,目光朝着船坞的方向望过来。
那目光穿过晨光,穿过晒鱼场的护院,像是能看到躲在柴房里的林澜。林正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护院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差点摔倒。“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护院的吼声在风里传过来,林澜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
他知道,爹是在找他,爹肯定担心他的安全,担心他会冲动地跑出来。林澜攥紧镰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血腥味混着海风的咸腥味,在嘴里散开 —— 他不能冲动,不能让爹的担心变成现实,他要等机会,一定要救爹。
护院押着林正走到木柱旁,两个刽子手上前,粗暴地把林正的胳膊绑在木柱上,粗麻绳勒进他的皮肉里,林正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没低头,目光依旧朝着船坞的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
周仓从轿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到林正面前,冷笑一声:“林正,现在说还来得及 —— 水脉图谱藏在哪儿?说了,我就给你个痛快,还能饶你儿子一命。”
林正抬起头,啐了一口血沫,吐在周仓的锦袍上:“周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林正没藏什么图谱,就算有,也不会给你这种害百姓的畜生!你想斩就斩,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
周仓的脸色瞬间变了,抬脚踹在林正的肚子上,林正疼得弯下腰,却还是咬着牙,没哼一声。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护院们立刻举起刀,吼道:“都不许动!再动,按通妖同党处理!”
柴房里的林澜看着这一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猛地站起来,想冲出去,却被陈舟死死拉住。“澜小子,别冲动!” 陈舟的声音带着颤抖,却还是坚持着,“现在出去,你救不了你爹,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再等等,行刑的时候,护院的注意力会在刀上,到时候咱们再找机会!”
林澜看着木柱上的父亲,看着周仓嚣张的样子,看着周围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心里像烧着一团火。他知道陈舟说得对,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欺负?怎么能看着周仓这么嚣张?
晨光渐渐亮了,晒鱼场的阴影越来越短,刽子手已经举起了长刀,周仓站在一旁,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眼神里满是残忍。林澜攥紧镰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救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爹死在周仓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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