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战略转向防御，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被强行降低了档位。各文明控制星域外围，能量屏障被加固，巡逻舰队收缩，大规模的主动出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科研团队在后方夜以继日地解析“铭记”波动，尝试将其转化为可靠的防御技术。
这种转变在联盟内部引发了复杂的反响。一部分文明得以喘息，抓紧时间修复战争创伤；另一部分则对前景感到更加迷茫，尤其是那些质疑的声音，虽然暂时被压制，却如同暗流般在地下涌动。
林凡没有过多干预内部的纷杂声音，他知道，唯有找到确凿的真相或取得决定性的技术突破，才能真正稳固人心。他将日常防御和研发的协调工作交给了苏晚晴、珈蓝和银星，自己则准备执行那项最为危险的任务——重返熵增深渊。
“那里规则崩坏，还有那个不知去向的黑影，太危险了！”苏晚晴得知林凡的计划后，第一时间表示反对，美眸中满是担忧。上次林凡在深渊遇险濒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正是因为它危险，且与源初文明、‘虚无’都密切相关，才更可能隐藏着关键线索。”林凡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而且，这次我会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他并非盲目自信。实力提升后，他对规则的理解和掌控力今非昔比。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枚文明墓碑密钥，在经历了“终末之息”的共鸣滋养后，与源初文明的遗产联系更加紧密。他预感，重返那片源初文明最终沉降的战场，密钥或许能指引他找到一些上次遗漏的东西。
没有携带星梭号，林凡再次以规则之躯出发。他徒手撕开空间，构建了一条更加稳定、直达深渊边缘的通道。
一步踏出，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规则混乱感再次包裹而来。但与上次相比，林凡感觉自身的“存在”更加稳固，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周围的规则乱流虽依旧狂暴，却难以再动摇其根本。
他悬浮在深渊边界，规则视野扫过前方。眼前的景象比之前更加破败。封印彻底破碎后，深渊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不少，内部不再是布满凹陷的扭曲空间，而是化作了一片更加彻底的、色彩都无法存在的“虚无空洞”，只有边缘区域还残留着一些规则崩坏产生的诡异光影和时空碎片。
那个恐怖的黑影不见了踪迹，追猎者也无影无踪。这里只剩下死寂，一种连“混乱”都最终平息后的、绝对的死寂。
林凡小心翼翼地深入这片死亡区域。他避开了那些明显不稳定的时空裂缝，向着记忆中那片源初文明沉降的核心区域靠近。
越是深入，那种万物归墟的终结感就越发强烈。这里仿佛连“时间”这个概念都快要消失了。
他来到了上次激活枷锁、与黑影核心共鸣的大致区域。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片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薄”了许多的诡异虚空。
林凡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体内的文明墓碑密钥。他不再主动激发其力量，而是像调节收音机频率一样，极其细微地调整着密钥的共鸣波动，尝试与这片死寂空间中可能残留的、属于源初文明的“印记”建立连接。
起初，只有一片空白，仿佛声音被彻底吸收的隔音室。
但林凡没有放弃，他耐心地、持续地微调着，如同一个考古学家，用最精细的毛刷清理着历史的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以为一无所获时——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的**残留意念**，被密钥捕捉到了！
这意念并非完整的记忆或信息，更像是一段濒临彻底消散前的、无意识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决绝，以及……一丝深藏的不甘与警示。
“……错误……计算……‘观察者’……非……守护……”
“……‘归零’……非……终结……乃……重置……”
“……钥匙……小心……‘摇篮’……”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刺痛着林凡的意识。
“观察者”？是指守墓人的前身吗？“非守护”是什么意思？
“归零”是“重置”？重置什么？宇宙吗？
“摇篮”又是什么？需要小心什么？
这些残缺的信息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一种毛骨悚然的猜测！
难道“归零协议”的目的，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将宇宙“重置”到某个初始状态？而执行这重置的，可能就是异化前的“观察者”（守墓人）？源初文明发现了这个可怕的“错误”，所以才奋力抗争，甚至不惜沉降自身进行封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对抗的，不仅仅是秩序的异化体和虚无的侵蚀，更可能是这个宇宙底层运行机制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个被错误启动的、无法停止的“清理程序”？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
就在林凡心神剧震，试图捕捉更多残留意念时，异变突生！
他周围那片死寂的虚空，突然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一股冰冷、庞大、带着某种“清理”意味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锁定了他！
这意志……与守墓人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无情！仿佛宇宙本身执行规则的冰冷手臂！
是“观察者”的原始意志？还是“归零协议”的某种自动防卫机制？
来不及细想，林凡感到一股远超追猎者的、直接作用于他存在根本的抹除力量，如同无形的巨网，向他笼罩而来！
他甚至能“听”到那意志中蕴含的、毫无感情的判定：
“异常变量……干扰进程……执行清理……”
林凡脸色大变，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规则之躯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深渊外围疯狂遁去！
那股冰冷的意志如影随形，无形的抹除之力紧追不舍，所过之处，连那些残存的规则碎片和时空褶皱都被彻底抚平，化为绝对的“无”！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逃亡！
林凡不惜燃烧灵魂本源，将“存在性锚点”的力量催发到极限，才勉强没有被那股抹除之力瞬间追上。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股意志的差距，如同萤火与皓月！
他强行撕开空间通道，一头扎了进去，在通道闭合的最后一瞬，他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死寂的深渊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擦拭”过一般，变得更加“干净”，也更加令人恐惧。
通道另一端，林凡的身影踉跄着跌出，回到方舟核心，脸色苍白如纸，灵魂气息再次变得不稳。
“林凡！”苏晚晴惊呼上前。
林凡摆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惊悸。他看向众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可能……都搞错了敌人的真正面目。”
“归零协议……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将那断断续续的残留低语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控制区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可怕的猜测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宇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定期“重置”的“程序”，而他们这些挣扎求存的文明，不过是需要被清理的“异常变量”……
那他们抗争的意义，何在？
一股比面对任何实体敌人都更加深沉的绝望，开始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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