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
无法形容其巨大，仿佛整个寂灭之墟的黑暗都只是它瞳孔的延伸。无法形容其冰冷，目光所及，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湮灭。无法形容其古老与漠然，在那注视下，万物皆为刍狗，一切挣扎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真正的“祂”！
并非隔空投下的意志，并非制造的傀儡或种子，而是……本体的……一部分视线？！
仅仅是“被看到”，沐瑶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心灯刚刚恢复的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再次熄灭！她浑身冰冷，血液冻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她每一寸灵魂！
幽冥的反应更快！在那只眼睛出现的瞬间，他就将沐瑶猛地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住那恐怖的视线！断劫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轮回珠疯狂旋转，灰蒙蒙的光辉混合着他燃烧生命本源爆发的星冥之力，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最后的防线！
“呃啊——！”即便只是余波的扫视，幽冥也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识海几乎要崩裂！但他半步未退，牙关咬得咯吱作响，鲜血从七窍中渗出，状极惨烈！
那巨大的眼睛似乎对幽冥的挣扎毫无兴趣，目光漠然地掠过他，再次聚焦于他身后的沐瑶……或者说，聚焦于她心口那刚刚融合了被“净化”核心的心灯。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好奇”感，笼罩了沐瑶。
旋即，一段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却直接烙印在两人灵魂最深处的“信息”传递而来：
“……有趣的……玩具……”
“……窃取……寂灭……点缀……心光……”
“……以为……赢得了……什么吗……”
“……囚笼……从来……不止一层……”
“……等待……养料……更丰沛……”
“……最终……归一……”
信息戛然而止。
那巨大的眼睛，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缓缓闭上，隐没于破碎的虚空之后。
空间裂痕弥合。
死寂的墟界，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幽冥七窍流血的惨状，沐瑶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以及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冰冷烙印，都在反映着刚才那短暂凝视的真实与恐怖。
噗通！
幽冥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断劫剑拄地才勉强撑住身体，大口大口地咳着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内脏的碎片。他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为了抵挡那一眼，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甚至伤及了本源。
“幽冥！”沐瑶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扑到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为他疗伤，温暖的心灯光芒涌入他体内，却收效甚微。那一眼带来的伤害，似乎蕴含着更高层面的法则之力，极难愈合。
“没……没事……”幽冥艰难地抬起头，握住她颤抖的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
但“祂”最后留下的信息，却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玩具？窃取寂灭点缀心光？囚笼不止一层？等待养料更丰沛？最终归一？
每一个词都像最恶毒的诅咒，彻底颠覆了他们刚刚获得的胜利喜悦！
沐瑶内视己身，那颗融入心灯的、晶莹剔透的红色晶体温暖而强大，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可在那晶体的最核心，那一点被她刻意忽略的、绝对漆黑的“原点”，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吸力，悄无声息地……吸收着她心灯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寂灭？
净化……从来都没有成功？
所谓的净化，只是“祂”刻意为之？只是为了让她这颗“养料”变得更加“丰沛”，最终目的……依旧是“归一”？成为“祂”的一部分？
那辰帝的牺牲呢？那些守墟卫的悲壮呢？她所有的挣扎与信念呢？
难道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早已注定的、残酷的玩笑？！
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沐瑶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瑶瑶？”幽冥察觉到她的异常，强忍着剧痛，担忧地看着她。
沐瑶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与迷茫，声音破碎不堪：“幽冥……我们……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辰帝……苍兰将军……母亲……还有我们所有的努力……是不是……都只是在……按照‘祂’写好的剧本……走下去？”
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几乎彻底崩塌。
幽冥看着她的眼睛，瞬间明白了“祂”那恶毒信息的威力。它摧毁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战斗至今的……意义！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疼痛，强迫她看着自己。
“听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用鲜血淬炼过，“无论‘祂’是什么！无论辰帝的布局到底是什么！无论那该死的宿命怎么写！”
“你活着！我活着！这就是事实！”
“我们相爱，我们并肩而战，我们想要守护彼此和所在乎的一切！这就是意义！”
“哪怕最终一切都是徒劳，哪怕注定是毁灭！在最终结局到来之前，我绝不会放弃！你也绝不能放弃！”
他指着她心口那盏灯：“你说过，心灯的力量源于信念！现在，就是检验它的时候！相信你自己！相信我！相信我们一路走来的每一次选择！”
“哪怕真是囚笼，也要撕开它！哪怕真是剧本，也要砸烂它！”
幽冥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沐瑶几乎冻结的心湖上，砸碎了那层绝望的冰壳。
是啊……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她和幽冥之间的感情是真的！那些想要守护的心是真的！此刻的痛苦和不甘是真的！
如果这真是“祂”的剧本，那她就偏不按剧本走！
沐瑶眼中的迷茫与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更加炽烈的火焰！
她反手紧紧握住幽冥的手，心灯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虽然核心那点漆黑依旧存在，但光芒却更加凝练、更加决绝！
“你说得对！”她声音依旧有些发颤，却充满了力量，“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怎样！”
她看向那已然石化的寂灭之核和上方的玉棺，眼神变得复杂却坚定：“辰帝的布局，‘祂’的阴谋……我们要弄个清楚！但不是在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谁也不知道“祂”的注视是否会再次降临！
幽冥见她重新振作，心中稍安，艰难地站起身：“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毫不犹豫地向着寂灭之墟外围冲去。
这一次，路途似乎顺畅了许多。那些残存的寂灭傀儡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指令，变得浑浑噩噩，不再主动攻击。墟界本身的排斥力也减弱了不少。
很快，他们找到了来时的空间坐标。
幽冥全力催动轮回珠，撕裂空间。
就在通道即将闭合的刹那——
沐瑶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死寂的废墟。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再次落在那具安静的苍白玉棺上。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玉棺的盖子……微微移动了一丝缝隙？
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辰帝气息截然不同的、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熟悉的……波动，从缝隙中一闪而逝？
是错觉吗？
还是辰帝的归寂之地，也藏着另一重……秘密？
通道彻底闭合。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寂灭之墟。
而那片绝对的死寂之中，那具悬浮的玉棺，盖子上那一道细微的缝隙，悄然弥合。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喜欢前世今生：再续千年缘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前世今生：再续千年缘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