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布楚前奏
紫禁城，御书房。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窗外，京师的雪花依旧无声无息地飘落，堆积在琉璃瓦上，将这座巍峨的宫殿装点得银装素裹。然而，这天地间的静谧，与御书房内的压抑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崇祯将那份来自北疆都护府的紧急军报，狠狠地掷在御案之上。纸张与梨花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惊得侍立一旁的方正化心头一颤。
“罗刹……好大的胆子！”李若琏一身戎装，按着腰间的佩刀，沉声道。他刚从城外军营赶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据北疆都护府的探马回报，这股罗刹人约有五百余骑，皆是哥萨克精锐。他们先是突袭了驻守在漠河的巡检司，劫掠一番后，并未离去，反而在黑龙江上游的某个河湾处，伐木筑寨，似乎有长期盘踞的意图。更有甚者，他们还绑架了几名当地的通古斯部落向导，逼问周边水道与部落虚实。”
崇祯双目微阖，指尖在冰冷的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黑龙江那蜿蜒曲折的线条上。他的脸色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向导？”崇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想干什么？”
“臣以为，”宋应星在一旁躬身道，“他们是在为大规模入侵做准备。哥萨克人虽勇，但若无精确的地图和水文资料，绝不敢深入陌生地域。他们绑架向导，就是为了绘制更详尽的地图，了解我大明边防空虚之处。”
崇祯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朕明白了。他们不是在试探，而是在布局。看来，朕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上一次雅克萨城外，王大锤率三千镇北军，以新式火铳重创罗刹人，斩首逾百，俘虏其百夫长。消息传出，曾让沙俄在远东的扩张步伐为之一滞。但显然，莫斯科的那些贵族老爷们，并未将这次失利放在心上，或者说，他们低估了大明扞卫疆土的决心与实力。
“传朕旨意。”崇祯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空旷的书房中。
“命镇北军副将曹变蛟，率五千精骑，星夜兼程，驰援黑龙江上游。不必急于进攻，先寻机与敌周旋，摸清其虚实，断其补给。朕要他们知道，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每一寸土地都神圣不可侵犯，想建寨？朕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取其辱！”
“再命李若琏，”崇祯看向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你亲自挑选三千精锐缇骑，皆配备最新式的‘崇祯三式’燧发枪与火药，随时准备策应曹变蛟部。朕不要活口，朕要他们明白，触碰帝国虎须的代价，是他们的脑袋！”
“臣，遵旨！”李若琏与曹变蛟齐声应道，声如洪钟，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
黑龙江上游，额尔古纳河畔。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林间空地，四周是茂密的泰加林，中间一块巨大的冰封河滩被清理出来，一个简陋的哥萨克寨子已经初具规模。木栅栏、了望塔，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寨子里，伊万·别克托夫百夫长正得意地擦拭着一把缴获的满洲弓。他身边的副官谄媚地笑道：“百夫长大人英明！我们在这里建立据点，就能以此为跳板，控制整个上游的毛皮贸易，还能不断袭扰那些黄种人的村庄，让他们日夜不得安宁！”
伊万哈哈大笑，将弓矢扔在一边：“等着吧，等我们的后续部队和补给船队一到，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永久堡垒！到时候，整个黑龙江都将是我们罗刹帝国的渔猎场！”
然而，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鼓点，从寨子南面的密林中响起。这声音与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种武器都不同，密集、精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穿透力。
“敌袭！”
寨中哥萨克顿时大乱，纷纷抄起武器冲出木屋。但他们看到的，只是林中晃动的影子，以及不断飞来的、夺命的弹丸。
在距离寨子一百五十步的密林中，五百名大明边防骑兵早已下马，依托着树木组成了严密的散兵线。他们手中的“崇祯三式”燧发枪，经过宋应星的改良，初速更快，射程更远，在这个距离上，对毫无防护的哥萨克构成了致命的威胁。
“第一排，齐射！”
随着一名千总低沉的命令，一片火舌喷薄而出。硝烟弥漫中，哥萨克的阵线顿时被撕开数道口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装填！第二排，射击！”
大明骑兵的换弹动作经过千百次训练，已经形成了惊人的默契。当第一排的硝烟尚未散尽，第二排的射击又开始了。密集的弹雨如同冰雹般砸在哥萨克的寨墙上，木屑纷飞，血肉横飞。
伊万目眦欲裂，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火力。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他的手下，那些曾经在西伯利亚横行无忌的勇士，在这种远程打击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反击！用你们的步枪反击！”伊万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拔出马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但哥萨克的火绳枪射程太近，精度太差。等他们冲到能够还击的距离时，又将迎来新一轮毁灭性的齐射。
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大明骑兵以逸待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射，将哥萨克死死地压制在寨墙之内。偶尔有几名勇敢的哥萨克冲出寨子，试图进行白刃战，等待他们的，却是早已埋伏好的长矛兵和更多的火铳手。
“砰！”
一声特殊的枪响传来，不同于普通的燧发枪。一枚圆滚滚的铁球呼啸着飞来，重重地砸在哥萨克的了望塔上。
“轰！”
木屑与尘土爆开，了望塔的上半截轰然倒塌，砸伤了塔上的几名哥萨克。
“是开花弹！”伊万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种会爆炸的炮弹，他只在传闻中听过。
紧接着，更猛烈的爆炸声响起。大明的炮兵，隐藏在更远的树林中，开始用新式开花弹轰击寨子的木栅栏。每一发炮弹落下，都会炸开一个缺口，溅起无数木片和血肉。
寨子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撤退！快撤退！我们被包围了！这根本不是人，是魔鬼！”一名哥萨克头目嘶声喊道，再也顾不上什么荣誉和命令。
残存的哥萨克丢下武器和伤员，发疯似的从寨子后门冲出，向着茫茫的林海雪原逃窜。
曹变蛟在远处的高地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下令追击，只是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我将令，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将所有罗刹俘虏，连同他们的人头，一并送到北疆都护府。告诉他们，这是对擅闯我大明疆土的惩罚。告诉他们的主子，想要谈判，就让他们派能说得上话的人来。否则，下一次，这里将彻底变成他们的坟墓！”
……
京师，御书房。
当李若琏将曹变蛟的捷报呈上时，崇祯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哦？曹变蛟赢了？”崇祯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是，陛下。”李若琏汇报道，“我军以伤亡不足二百人的代价，歼灭罗刹人近三百，俘虏近百，其中包括伊万·别克托夫本人。罗刹人的寨子已被摧毁，其先头部队被彻底击溃，短期内不敢再来骚扰。”
崇祯点点头，接过捷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他仿佛能看到，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他的士兵们是如何凭借着钢铁般的纪律和新式武器的威力，将侵略者打得落花流水。
“好！”崇祯将捷报重重地放在桌上，眼中精光四射，“传朕旨意，厚赏镇北军与曹变蛟部。将那名罗刹百夫长，伊万·别克托夫，押送进京！朕要亲自审问！”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同时，命宋应星，立刻将此次战斗中，新式火铳、开花弹的表现、射程、装填速度、以及哥萨克火器的特点，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朕要知道，我们的优势在哪里，弱点又在哪里。朕要确保，下一次，我们能做得更好！”
“臣，遵旨！”李若琏和一旁侍立的宋应星齐声应道。
崇祯走到那张巨大的皇舆全图前，拿起一支朱笔，在黑龙江上游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罗刹人……朕给你们一次机会。”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对地图上的那个遥远国度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带上你们的诚意来谈判。否则，朕不介意，用你们的血，来彻底染红这条江。”
……
几个月后，北疆都护府。
一座巨大的牛皮帐篷内，气氛肃杀。
大明方面，北疆都护使、镇北军参将王大锤，以及数名文官武将肃然而立。对面，则是沙俄派来的谈判代表团。为首的，是沙俄远东公司的总监，一个名叫费奥多尔的文官。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哥萨克百夫长伊万·别克托夫，则被五花大绑，跪在角落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崇祯的旨意很明确：不接受城下之盟，不与无名小卒谈判。要谈，就派你们的最高决策者。
费奥多尔显然被大明的阵仗震慑住了。他带来的几百名哥萨克卫兵，在看到大明那整齐划一、装备精良的仪仗队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谈判的过程异常顺利，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宣判。
王大锤将伊万·别克托夫的供词，以及大明军队缴获的地图、物资清单一一列出，每一项都铁证如山。他告诉费奥多尔，大明已经掌握了沙俄在远东的所有据点和兵力部署，并且有能力，也有决心，将他们彻底驱逐出去。
“根据大明律法，以及我皇陛下的旨意，”王大锤的声音如同洪钟，“黑龙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的所有岛屿，自古以来便是我大明固有领土。尔等罗刹人，擅自闯入，杀人越货，建寨立标，已构成严重侵略。我皇陛下念尔等远在万里，不教而诛，已属宽宏。今，限尔等在三日内，尽数退出黑龙江流域，拆毁所有非法据点。此后，不得再派一人一骑进入此地。”
“若敢违抗，”王大锤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费奥多尔，“下一次，迎接你们的，将不是谈判，而是我大明‘神机新军’的铁蹄！朕的军队，会一直打到莫斯科！”
最后这句话，他特意用生硬的俄语说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费奥多尔浑身冷汗，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那个叫伊万的百夫长，已经是最好的例子。他连忙点头哈腰，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是，是！我等……我等明白了！这就回去禀报总督大人，立刻撤军！立刻撤军！”
三天后，沙俄远东公司的所有人员，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黑龙江流域。他们拆除营寨，焚烧物资，狼狈地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北疆的雪地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被彻底粉碎的罗刹人的野心。
崇祯收到了王大锤的捷报，他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在地图上，将黑龙江流域重重地描了一遍。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漫长而艰苦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但至少在这一局，大明赢了。赢回了尊严，赢回了领土，也赢得了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和平与发展的时间。
窗外，雪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个崭新的，强大的帝国，正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它的獠牙，已然亮出。而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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