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僧妖——!!!”
张宗禹第一个从沙丘后暴起!如同挣脱锁链的洪荒巨兽!他挥舞着厚背砍刀,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一马当先,率领着左翼伏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从侧翼狠狠撞入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腰肋!
几乎在同一瞬间,右翼柳树林中,任化邦的长柄镰枪划出一道死亡的寒光:“捻子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数千名养精蓄锐的捻军精锐马队,如同离弦之箭,从树林中狂飙而出,带着积郁已久的仇恨,如同锋利的剃刀,狠狠斩向清军后队!
洼地深处,陈得才猛地挥下手臂:“放箭!” 嗡——!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颤声!无数涂抹着毒汁的弩箭,如同致命的毒蜂群,带着刺耳的尖啸,从残垣断壁后、从简易工事中腾空而起,精准地覆盖向洼地中央拥挤不堪的蒙古骑兵!
陷阱!致命的陷阱!
前一秒还是猎物唾手可得的狂喜,下一秒便是天崩地裂的死亡降临!
洼地瞬间变成了沸腾的血肉磨坊!蒙古骑兵的冲锋阵型被拦腰斩断,前后左右同时遭到毁灭性打击!松软的沙地成了战马的噩梦!高速冲锋的马蹄深深陷入沙中,巨大的惯性让马匹惨嘶着向前扑倒,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混乱!极致的混乱!自相践踏!人仰马翻!
“结阵!结阵!!”僧格林沁身边的老将目眦欲裂,嘶声狂吼,试图稳住局面。但已经晚了!在四面八方暴起的攻击和脚下这该死的沙地面前,任何阵型都是徒劳!任何阻击都是无用的!
张宗禹如同疯魔的战神,厚背砍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专门冲向那些试图集结的清军军官,刀锋过处,人马俱碎!任化邦的镰枪在混乱的人群中如同毒蛇吐信,专勾马腿,割人咽喉!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和骑士的惨嚎!陈得才指挥的步卒和弩手,则如同冷酷的收割机器,用长矛从工事缝隙中狠狠刺出,用毒箭精准点杀着混乱中的目标!
惨叫声、马嘶声、兵刃碰撞的刺耳声、骨骼碎裂的瘆人闷响、垂死的哀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恐怖的地狱交响乐,在狭窄的洼地里反复冲撞、放大!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泼洒在黄色的沙地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粘稠的泥沼。断肢残臂随处可见,无主的战马在血泊中惊恐地嘶鸣狂奔,践踏着倒地的伤兵。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沙尘和内脏的腥臭,令人窒息。
僧格林沁被亲兵死死护在中间,他脸上的狂喜早已被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蒙古铁骑,像待宰的羔羊般被分割、屠戮!他引以为傲的武勇,在对方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他看到了远处寨墙上那个挺立的身影——赖文光!那个他追杀了千里、恨之入骨的“流寇”首领,此刻正冷冷地俯视着这片修罗场,如同俯视蝼蚁!
“赖逆——!!”僧格林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怨毒的咆哮,猛地拔出腰间的御赐宝刀,“跟本王冲!杀了赖文光!”极度的屈辱和绝望点燃了他最后的疯狂!他不顾一切地率领身边仅存的数百亲卫,如同一支绝望的箭矢,踏着同袍的尸体和血泊,朝着赖文光所在的寨墙残骸,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保护头领!”陈得才厉声高呼,指挥步卒和强弩手拼命拦截。箭矢如雨般射向这支疯狂的队伍,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王爷!走!快走!顶不住了!” 忠心耿耿的老戈什哈一把扯住僧格林沁的马缰,嘶声力竭,脸上布满血污和绝望。几名悍不畏死的亲兵用血肉之躯组成盾墙,拼命挡开从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和砍刀。
败了!彻底败了!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刺,狠狠刺入僧格林沁疯狂的大脑。无边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屈辱和愤怒,求生的本能猛地攫住了他!他最后怨毒地瞪了一眼赖文光的方向,猛地一勒马缰,调转马头,用断裂的宝刀刀柄狠狠砸在马臀上:“走!随本王冲出去!”
在最后一批亲兵用生命撕开的血路中,僧格林沁伏在同样疲惫不堪的青海骢背上,如同丧家之犬,朝着洼地西南角一处相对薄弱的缺口亡命冲去!他身后,是不断倒下的亲兵凄厉的惨叫和追兵如影随形的喊杀声。他丢弃了象征王爵尊严的顶戴,扯散了花白的辫子,锦袍被荆棘和刀枪撕扯得破烂不堪,只为减轻一丝重量,只为更快一点逃离这死亡炼狱!
冲出洼地!眼前是夕阳下无垠的、刚刚返青的麦田!青翠的麦苗在血色残阳中摇曳,散发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与身后地狱般的血腥味形成诡异对比。僧格林沁心中升起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不顾一切地催马冲入麦田!只要能逃出去……
然而,青海骢早已力竭。就在冲入麦田深处不过百步,这匹神骏的战马悲鸣一声,前蹄一软,轰然栽倒!巨大的惯性将僧格林沁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甩了出去,砸在松软的田埂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断了!
“呃啊……”僧格林沁痛苦地蜷缩在麦田里,茂密的青苗暂时遮蔽了他狼狈的身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他听到了身后洼地里震天的喊杀声正在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捻军士兵打扫战场、搜寻残敌的呼喝声。追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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