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内,死寂一片。
兰不为轻轻上前,正欲捡起地上的遗诏...
“咳咳...”
宋成邦咳嗽两声,抬眼斜了兰不为一下,兰不为急忙缩回了手。
转而走下御阶,到了昏厥过去的宋高崇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太子鼻息。
宋高析在一旁见状,暗自扯了扯嘴角,太子还能把自己气死不成?
兰不为神色如常收回了手,显然宋高崇还有气。
一抬头,瞥见皇上正皱着眉头,便急忙躬身迈着小碎步,回到了皇上身旁。
宋成邦望着躺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太子,龙袖中的手握了握,目光转向了被制住的赵四海、亓春、常明威等人。
“陛下!陛下!臣知道错了...”
尽管知道自己的结局,但在龙目看来的那一瞬,几人还是控制不住跪在那里磕头求饶起来。
“赵四海...”
皇上的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无尽寒意,四月暖春在大殿内感受不到一丝。
赵四海浑身一颤,“臣...罪臣...” 他嘴唇哆嗦,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朕,于你关心后附不薄...” 宋成邦徐徐开口,“待你赵家不亏...”
“罪臣...”
宋成邦没有理会他,而是瞥了一眼旁人,“临江伯亓春,朕也未曾亏过你...”
亓春身子颤抖,嘴巴张了张,最后用力把头磕在地上,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平阳伯薛成贵...”
“陛下!罪臣错了!罪臣该死!只求陛下放过罪臣妻儿...”
“常明威...”
常明威从头到尾跪伏在地上,此刻被点了名字,依旧是如此。
他本就负责宫禁安危,如今..他深知罪责难逃,求饶有何用?只会让陛下越发愤怒。
又扫了京都大营的几个将军,校尉,宋成邦便不再看他们,神色疲惫闭上双眼,缓缓靠在龙椅上。
大殿再次陷入安静之中,殿外广场偶有嘈杂声传入。
“人都押下去吧,”宋成邦起身,兰不为急忙上前搀扶,“死去的叛贼,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子,朕明日上朝...”
“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宋成邦离开了大殿,林安平凝视着手中长剑,望向殿门外。
天色已暗,夕阳正隐没天际,只余一抹红霞。
“大人!”
刘元霸和李良来到大殿门外,冲门边的林安平抱拳。
林安平收回目光看向二人,“让寅字营的弟兄帮着一道押送犯人。”
“是!”
林安平朝殿门处靠了靠,让开路,静静望着赵四海等人被带出大殿。
宋高析这时也走到他的身旁。
“二爷,”林安平微微躬身,“没受伤吧?”
宋高析摇了摇头,打斗时,李青等人有意无意暗中保护,他并未受到一点伤。
“二爷,太..太子...?”
赵四海等人被带走,但躺在那里的宋高崇却无人敢碰。
即便现在都知道他逼宫了,知道他罪不可赦了,在皇上的降罪圣旨没有颁发前,他还依旧是太子。
依旧是晋王,承着与皇上当年所受封同样的王号。
宋高析往龙椅处瞥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父皇让叛贼的尸体留下,但不会让太子躺在这里给大臣看其狼狈模样的。
那是皇家的颜面,皇家的脸...
林安平没再多看宋高崇,心中想着也不知刘更夫那十几个现在如何了。
到现在还没见他们回到大殿。
...
“噗!”
刘兰命将打更棍从阮伯贤喉咙中抽了出来,看到上面粘连的粘稠血红,随手将棍子丢了出去。
阮伯贤瞪大双眼,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身子晃悠了几下,肩胛骨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刘兰命蹒跚挪动脚步,到了暗卫甲身边。
暗卫甲嘴角溢出的血丝,将灰白胡须也染成了暗红。
胸口和腹部有两处致命伤,他紧闭双眼也无暇理会了。
就这样靠坐在石坛,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都有要停下的感觉。
石坛上的海棠花开的正艳...
落阳浸红染墨云,残影何日再顾君。
十三铁心问天鉴,小鬼岂敢叩宫门。
海棠笑迎春风暖,垂暮只余旧皇恩。
只道垂老念长生,世人莫轻万忠魂。
“指..挥..使...”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暗卫甲努力睁开了双眼。
“老甲...”
刘兰命扶着石坛缓缓坐下,手指不小心折断了一枝海棠花。
“老弟兄...都走了...”
暗卫甲浑浊的老眼泛红,一滴老泪滑落...
刘兰命颤巍伸出手指,拂过他满是沟壑的老脸,将那一抹眼泪抹掉。
“你娘的,别临死了给老子丢人...”
暗卫甲起皮的嘴唇张口,笑的比哭还难看,“属下错了。”
“指挥使..俺能靠您近一些不?”暗卫甲朝刘兰命费力挪去,“您凶俺们一辈子了...”
刘兰命喉咙滚动,抬手将暗卫甲拽到身边。
暗卫甲头靠在刘兰命肩膀上,双眼模糊望着眼前十几个弟兄们尸体。
“戌估计去找老伴了...”
“丙还欠俺银子勒...”
“乙来京都的时候,棺材都打好了...”
“指挥使...其实俺们来之前,都交代好了后事...”
“俺们都懂着呢,暗卫..暗卫..没存在过,自然就没有...”
刘兰命抬手将甲的手握住,手已没了温度,冰凉刺骨。
他缓缓扭头,甲靠在他肩膀上,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
“老..老子...”刘兰命哽咽不止,“罢了,等下黄泉路上见到老子,再跟你们赔不是...”
刘兰命另一只手也搭在甲的手上,他转头看向正和殿所在方向。
“皇上,属下先行一步,先为您清扫那边宵小,有金吾卫在,这些人做鬼也别想安生...”
“老毒物,剑人,老子顶不住了,眼皮重的紧,就不当面告别了。”
一阵风吹过,吹动石坛上那枝折断的海棠花,吹落到了刘兰命的怀里。
那夜,皇上召见了刘兰命。
“朕老了,你们都老了,这天下不再是我们的了,”宋成邦披着大氅,静静望着刘兰命,“都叫回来吧,再护朕最后一次。”
“属下遵旨!”跪伏在地的刘兰命重重叩头,抬起头时,脸色悲切,“属下该死!在皇陵十里处,挑了三处...”
“朕知道,”宋成邦笑了笑,“挑就挑了吧,也难为你们不嫌弃朕。”
“属下不敢!”刘兰命眼泪流出来了,是欣喜的泪水,“皇上愿意让属下继续伺候,属下高兴都来不及。”
宋成邦扯了扯身上大氅,“该落了...”
...
就在林安平走神之际,兰不为重新回到了大殿,身边跟着十几个小太监。
这些小太监年岁不过都是十三四岁,随后被兰不为吩咐将战死太监的尸体收殓。
兰不为看向殿门处,跟着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殿下、侯爷、”
“皇爷在寝殿歇着了,不过先吩咐了奴婢,让二位去御书房候着。”
宋高析和林安平相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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