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之前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又被马老板这群人带来的无形压力所充斥。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双方各怀心思的脸庞。
合作？这个词从马老板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我们刚领教过水下那东西的恐怖，也见识了“清理者”的狠辣，此刻对这个神秘莫测、突然携强力外援出现的古董商人，不得不抱以十二万分的警惕。
“马老板，”我缓缓开口，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精神的疲惫，“合作讲究诚意。您既然知道‘清理者’，知道‘纳罗肯’，甚至知道我们水下受挫，想必对我们此行目的也了如指掌。可我们对您……却几乎一无所知。”
萧断岳捂着肋部，脸色阴沉，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刀子，刮过马老板和他身后那一壮一少两个同伴。罗青衣指尖依旧扣着银针，显然并未因对方刚才的解围而放松。林闻枢和陆知简则警惕地注视着那铁塔汉子背着的金属箱和蒙面女子腰间的弯刀。
马老板呵呵一笑，对我们的戒备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找了块还算干燥的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的银质烟盒，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深邃。
“丁老弟快人快语。”他吐出一串烟圈，“老夫马三元，在西北古玩行当里混口饭吃，承蒙道上朋友给面子，叫一声‘马王爷’。至于这两位，”他指了指身后，“石头，我多年的伙计，手脚还算利索。阿奴，善使双刀，耳力目力异于常人。”
他介绍得轻描淡写，但我们都知道，这“石头”和“阿奴”绝非凡俗。那石头气息沉稳如山，眼神锐利，绝对是外家功夫练到极致的高手。阿奴虽沉默寡言，但身姿轻盈，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潜行刺杀的好手。
“至于老夫为何对此地如此了解……”马三元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那片墨蓝色的湖面，“说来话长。祖上曾有人与守护此地的鄂伦春先民有过交集，留下些只言片语。老夫这些年东奔西走，也收集了不少关于这类‘异处’的零碎信息。这阿尔山隐棺，便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看向我们：“我知道诸位不信。无妨，合作本就是你情我愿。老夫可以先行展示一点诚意。”他示意了一下石头。
那铁塔般的汉子沉默地放下金属箱，打开。里面并非武器，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仪器和几个密封的琉璃瓶。瓶中装着一种暗蓝色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粘稠液体，以及一些研磨成粉末的、闪烁着微光的黑色晶体。
“这是‘沉渊髓’，提取自深海某种特殊水母，混合了陨铁粉和特定频率的共鸣晶体。”马三元指着那些东西解释道，“将其以特殊频率震荡雾化，释放到水中，可以形成一种临时的‘静默场’，极大削弱‘纳罗肯’的精神感知和攻击，效果比鄂伦春人的‘安灵香’更强，持续时间约一刻钟。”
他又拿起那个古怪的哨子：“‘惊魂哨’，发出的特定高频声波，能干扰大多数依靠生物电场或精神感应的存在，对‘纳罗肯’这类‘共生体’效果尤佳，可作驱散或短暂震慑之用。”
听着他的介绍，公输铭（在云梦谣的安抚下精神稍复）眼睛微微发亮，作为机关巧匠，他对这些奇特的装置和原理天然感兴趣。陆知简也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在判断其可行性。
“一刻钟……”我沉吟道。如果这东西真有效，那确实大大增加了我们水下作业的成功率。
“马老板的条件是什么？”罗青衣直接问出了关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马三元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条件嘛，很简单。第一，打捞黑曜隐棺，老夫需在场。第二，棺椁开启后，里面的东西，老夫有优先挑选一件的权利。第三，关于此棺以及后续可能由此引发的任何……事件，信息共享。”
优先挑选一件？信息共享？这条件看似宽松，实则将他和我们牢牢绑在了一起，并且占据了相当的主动权。谁知道棺材里最宝贵的是什么？他又会挑走什么？
“我们如何相信你这‘沉渊髓’和‘惊魂哨’一定有效？”萧断岳冷冷道，“若是无效，或者有诈，我们岂不是成了你探路的替死鬼？”
“萧兄弟谨慎是应该的。”马三元并不生气，“所以，下一次行动，老夫与石头会亲自下水，与诸位一同前往。阿奴在岸上策应。如此一来，诸位可放心？”
他竟要亲自下水？这倒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的可信度。毕竟水下凶险万分，他若搞鬼，自己也难逃一劫。
我们几人再次交换眼神。马三元提供的技术和装备，确实是我们目前急需的。他亲自下水，也暂时排除了他坐收渔利的可能。虽然依旧不能完全信任，但似乎……是目前破局唯一的选择。
“可以。”我最终点头，“但我们也有条件。行动由我们主导，水下若遇突发状况，以我们的判断为准。而且，优先挑选的物品，不能是与我们追查‘瞳’组织直接相关的关键物品。”
马三元爽快地答应：“成交！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再议。当务之急，是诸位需要时间恢复。老夫这里还有些疗伤和安神的药物，算是附加的诚意。”他示意石头拿出一个药箱。
合作，在相互试探和保留中，初步达成。但谁都明白，这脆弱的联盟之下，暗流汹涌。马三元的目标绝不止一件陪葬品那么简单，而我们，也不过是想利用他的资源达成自己的目的。
阿尔山天池的湖水依旧墨蓝死寂，但水下的暗流和岸上的算计，却已交织成一张更危险的网。我们必须在恢复元气的同时，小心提防着这位看似友善的“合作伙伴”，以及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瞳”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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