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下品灵石被林小满用破布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小心翼翼地藏在床板底下最隐蔽的缝隙里。这笔“巨款”带来的不真实感和兴奋感持续了好几天，连带着他砍柴挑水都更有劲头了，仿佛真的为宗门立下了什么汗马功劳。
然而，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粉碎。
这天清晨，他刚拿起柴刀准备出门，杂役管事就一脸古怪地叫住了他，递过来一块刻着数字的木牌。
“小满啊，恭喜你，李长老亲自点名，让你代表咱们杂役处，参加这次外门弟子小比。”
啪嗒。
柴刀掉在地上，差点砸到林小满的脚背。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噩耗。
“什…什么？小比？我？管事您没开玩笑吧？”他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我就是个炼气期的杂役啊！上去不是送死吗？张师兄…张师兄他走火入魔的样子您忘了？”
管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李长老亲自吩咐的，说让你去…呃…‘体验氛围，重在参与’。”他拍了拍林小满的肩膀，“放心，就是走个过场，没人会难为你一个杂役的。”
这话管事自己说得都没底气。上次张铁山“走火入魔”事件后，林小满在底层弟子中早已凶名赫赫，虽然版本众多，但核心都指向一点——这个新来的杂役，邪门得很！
林小满失魂落魄地捡起柴刀，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体验氛围？去擂台上被那些炼气七八层、甚至巅峰的外门天才当沙包揍吗？李长老这到底是鼓励…还是惩罚啊？
他试图去找李长老推辞，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只得到一句“长老闭关，吩咐此事已定，不得更改”的回话。
绝望之下，他只能认命。
小比当日，演武场人声鼎沸。数百名外门弟子摩拳擦掌，气氛热烈。唯有角落里的林小满，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杂役服，显得格格不入，瑟瑟发抖得像只鹌鹑。阿黄被他强行留在屋里，怕它被误伤。
“下一场，甲字台，杂役处林小满，对，外门赵虎！”
裁判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林小满硬着头皮，在同门们混杂着好奇、敬畏、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挪上擂台。脚步虚浮，差点被台阶绊倒，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他的对手赵虎，是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炼气七层修为，此刻脸色却不太好看。他紧张地盯着林小满，脑海里全是关于这家伙的各种离谱传闻——吹口气古籍发光、反震之力让张师兄重伤昏迷…
“比试开始！”裁判挥手。
林小满一个激灵，立刻高举双手，语速飞快，声音都变了调：“我认输！师兄我认输！您赢了！恭喜恭喜！”
赵虎：“？？？”
全场：“……”
赵虎看着对方那毫不作伪的惊恐表情，心里更是发毛。认输？这么干脆？有诈！绝对有诈！听说高手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戏耍对手！
他越想越怕，猛地后退一步，也大声道：“不不不！林师兄您太客气了！我认输！我打不过您！我弃权！”说完，不等裁判反应，竟自己跳下擂台，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小满举着双手，僵在原地，一脸懵逼。
裁判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宣布：“林小满，胜！”
台下寂静片刻，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看！我就说吧！赵虎连打都不敢打！”“气势！这就是强者的气势！”
林小满晕乎乎地走下台，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赵师兄…人真好，居然主动让我…”
第二场，对手是位炼气八层的女修。她上台后，神情凝重，如临大敌。比赛开始，她娇叱一声，长剑挽了个剑花，然后…故意朝着林小满身旁三尺外的空地猛刺过去，同时自己“哎呀”一声惨叫，仿佛被无形气劲击中，踉跄着倒退，直接“摔”下擂台。
“弟子学艺不精，多谢林师兄手下留情！”她爬起来，还对着台上行了一礼，脸不红心不跳。
林小满：“？？？”
第三场，第四场…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有的对手上来就狂夸他气质不凡，然后表示自愧不如认输；
有的则演技浮夸，隔空对打，自己把自己“震”下台；
最离谱的一个，大喊着“看我绝招！”，然后一头撞在擂台边的柱子上，把自己撞晕了，被抬下去前还挣扎着对裁判说：“好…好强的护体罡气…”
林小满从最初的懵逼，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开始有点习惯了。
“难道…外门师兄师姐们，身体真的都这么虚？普遍有暗疾？容易突然发作？”他暗自揣测，心里那点紧张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同情取代。“修仙也要注意身体啊…”
他就这样一路“轮空”加“被认输”，莫名其妙地闯入了最终决赛。
决赛对手，是本届外门弟子公认的第一人，周凌云。年仅十六，已是炼气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筑基，一手《流云剑诀》使得出神入化，心高气傲，从不对那些关于林小满的“谣言”感兴趣。
他坚信，实力才是硬道理。一个杂役能走到决赛，绝对是走了狗屎运，外加对手集体脑子进水。
两人登上中央主擂台，吸引了全场目光。
周凌云白衣胜雪，持剑而立，眼神锐利，气质冷傲，引来不少女弟子的欢呼。
反观林小满，脸色苍白，双腿微微打颤，眼神躲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比极其鲜明。
“哼，装神弄鬼！”周凌云不屑地冷哼一声，“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走到这里，到此为止了！我会让你明白，真正的实力差距！”
裁判示意开始。
周凌云毫不客气，体内灵力奔涌，长剑嗡鸣，泛起凌厉青芒！他脚步一踏，身随剑走，化作一道流云，直刺林小满面门！正是《流云剑诀》的杀招——云刺！速度快得惊人！
“来了！”台下众人屏息凝神，瞪大眼睛，都想看看这邪门的杂役如何应对。
林小满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那剑光刺眼，杀气扑面而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跑！必须跑！
可擂台就这么大，往哪跑？
完了！死定了！
极度恐惧之下，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他猛地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团，做出了最经典、最怂的抱头蹲防姿势！——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强“防御”。
然而，就在他因极致恐惧而无意识收缩身体的刹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因为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泄露了一丝丝。
对于林小满自己而言，这就像是受惊时屏住了呼吸。
但对于擂台上的周凌云而言——
轰！！！
仿佛一座无形的、支撑天地的太古神山轰然压顶！又像是直面了宇宙洪荒的终极恐怖！
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最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蝼蚁仰望苍穹，凡人直视神只的渺小与战栗！
他凌厉的剑势瞬间崩溃，奔腾的灵力戛然而止，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叹息之墙！
“呃啊——！”
周凌云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那冷傲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痛苦取代！瞳孔放大到极限，血液仿佛冻结！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这一瞬间要被那无形的威压碾碎了！
噗通！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双眼一翻白，非常干脆利落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擂台上，溅起少许灰尘。手中的精钢长剑“当啷”一声掉落一旁。
晕了。
被硬生生吓晕了。
从极动到极静，只是一瞬。
全场死寂。
风吹过演武场，卷起几片落叶。
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表情凝固在脸上，如同被集体石化了。
林小满还保持着抱头蹲防的姿势，等了好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小心翼翼地，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
只见周凌云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林小满：“？？？”
裁判愣了半天，才猛地回过神，上前检查了一下，语气干涩地宣布：“周凌云失去意识。获胜者…杂役处，林小满！”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
李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上，抚着长须，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轻轻点头。嗯，前辈果然是用这种方式警告年轻弟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磨砺他们的心性，用心良苦啊！
林小满晕乎乎地被人引下擂台，手里被塞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是本次小比冠军的奖励——三颗圆润的“培元丹”和五块光泽更胜的下品灵石。
他站在喧嚣过后的场地边缘，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奖励，又看了看远处被人抬下去救治的周凌云，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茫然和一丝…同情。
他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通，最终只能归结于一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原因：
“这届外门弟子的身体素质…是不是也太差了点？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看来光修炼不行，还得加强体育锻炼和心理疏导啊…修仙之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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