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百商大会只剩五日，悦容坊的灯比往日亮得更晚些。苏月坐在后院的石桌前，手里拿着一根银簪，正小心翼翼地挑着瓷碗里的珍珠粉。沈砚坐在对面，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医书，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怕她熬坏了眼睛。
“阿月，差不多了，这珍珠粉已经够细了。”沈砚放下书，伸手按住她的手腕，“你从下午挑到现在，眼睛都红了。”
苏月揉了揉眼角，确实有些酸胀。她手里的珍珠粉是前几日托周夫人从京城捎来的东珠磨的，比寻常珍珠更莹白，只是颗粒稍粗，必须反复挑拣研磨，才能让秋露凝香膏的质地更细腻。“再挑最后一点，这可是要拿去比试的，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她固执地抽回手，又拿起银簪。
沈砚无奈，只好起身去厨房端了碗温热的枸杞茶，放在她手边：“那你先喝口茶润润眼，我去把刚熬好的人参汁端来。”
不一会儿，沈砚端着一个小砂锅出来，里面的人参汁熬得浓稠，呈琥珀色，冒着淡淡的热气。苏月放下银簪，接过砂锅，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不苦不涩，带着点回甘，正是她想要的味道。“刚刚好，再熬就老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调配新一批的凝香膏，前店的铜铃突然响了。苏月以为是客人，刚要起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苏老板在吗？我是布庄的张婶！”
苏月笑着迎出去：“张婶，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张婶手里提着个布包，喘着气走进来：“我听说你要去参加百商大会，特意给你送点东西。”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水绿色的云锦，上面绣着淡淡的缠枝莲纹样，“这是我女儿给我做新衣裳剩下的，我想着你去比试，总得穿件体面的衣裳，这料子软和，颜色也衬你。”
苏月心里一暖，推辞道：“张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张婶把布包塞进她手里，“你这悦容坊开业以来，帮了我们不少忙，上次我家老头子咳嗽，还是你给的方子治好的。这点东西算什么，你要是能得个好名次，我们这些街坊也跟着沾光！”
送走张婶，苏月拿着那块云锦，心里满是感动。她刚来这大靖朝时，无依无靠，是这些街坊邻居的帮衬，才让她一步步把悦容坊开起来。现在她要去参加比试，大家又这么支持她，这份情谊，她记在心里。
“这料子真好看，做件褙子肯定合适。”沈砚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我认识城南的王裁缝，她做衣裳又快又好，明天我带你去找她。”
苏月点点头，把云锦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更忙了。沈砚负责研磨药材、熬制汁液，苏月则专心调配凝香膏，还特意在新膏子里加了之前准备的薄荷金银花粉，让膏体多了一丝清凉。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把调好的凝香膏仔细装盒，在盒盖内侧刻上清晰的“月”字小印，再用红绸布包好，放进一个精致的木匣里。
转眼到了百商大会的前一天，王裁缝送来了做好的褙子。水绿色的云锦裁成了一件窄袖褙子，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的云纹，衬得苏月皮肤愈发白皙。沈砚看着她穿上褙子的样子，眼睛亮了亮：“真好看，明天你肯定是比试场上最亮眼的。”
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整理着衣襟：“希望凝香膏也能像这衣裳一样，让人喜欢。”
正说着，周夫人带着两个丫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苏老板，我给你送些点心，明天比试要早起，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小罐蜜饯，“对了，我已经跟知府夫人说好了，明天她会亲自去看比试，你别紧张，好好发挥就行。”
“多谢周夫人，您真是太周到了。”苏月感激地说。
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等着你的凝香膏得第一呢！对了，柳氏那边也没闲着，我听说她找了好几个商户，想让他们在比试时帮着说好话，还说她的‘玉露膏’是用天山雪莲做的，吹得天花乱坠。”
沈砚皱了皱眉：“天山雪莲那么稀有，她怎么可能拿来做脂粉？肯定是骗人的。”
“就是骗人的！”周夫人哼了一声，“不过她嘴甜，又会来事，说不定真有人信她。你明天可得好好露一手，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材实料！”
苏月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把凝香膏的制作过程简单演示一下，让大家看看我们用的材料，这样就没人会信她的谎话了。”
周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主意好！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咱们一起去比试场。”
送走周夫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月和沈砚把装好的凝香膏木匣放在床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明天要带的东西——装着药材的小篮子、演示用的瓷碗和银勺，还有那块水绿色的褙子。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沈砚帮她铺好床，轻声说。
苏月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刚穿来的时候，在破庙里冻得瑟瑟发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想起开悦容坊时，因为没有本钱，只能自己去山上采草药；想起第一次卖出胭脂时，心里的那份激动……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沈砚似乎察觉到她没睡着，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阿月，别紧张，你的凝香膏那么好，肯定能赢。就算输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悦容坊，还有街坊邻居的支持。”
苏月掀开被子，走到门口，见沈砚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眼神温和。她笑了笑：“我不紧张，就是有点激动。不管结果怎么样，能有你和大家的支持，我就很满足了。”
沈砚也笑了：“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加油呢。”
回到床上，苏月闭上眼睛，心里平静了许多。她知道，明天的比试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在这大靖朝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和事。就算没有得到第一名，她也会继续把悦容坊开下去，用自己的手艺，给更多的人带来美丽和快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的木匣上，像是给凝香膏镀上了一层银辉。苏月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渐渐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站在比试场上，手里拿着凝香膏，周围的人都在称赞她的膏子，柳夫人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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