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青山村再次沉入浓稠的黑暗。
王川家前院的青砖地上，一堆木柴烧得正旺。收拾干净的肥鸭被穿在木棍上，架在火上滋滋转动。
王川蹲在一旁，不时从身旁小陶罐里捏起一些粗盐和调味料，朝着烤鸭身上撒着。
金黄的鸭皮外焦里嫩，在火光照亮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滴下的鸭油落在火堆里，“刺啦”一声炸开细小的火星，混着肉香的青烟飘向夜空。
香味钻进旁边站着的林如玉和战蔷薇的鼻腔，令二女不停的流口水。
林如玉盯着烤鸭，眼神挣扎：“夫君，这鸭子灭过蝗灾，就这么吃了……怪不忍心的。”
“就是，咱们绝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事，让某些大坏蛋，自己吃吧！”
战蔷薇看向王川的目光里，满是鄙夷。
蝗灾的时候，后院的这些鸭子可是做出不小的贡献。
现在蝗灾没了，王川这大坏蛋就直接卸磨杀驴，实在是太混蛋了。
王川挑眉一笑：“行啊，那你们今晚上就饿肚子吧，这只大肥鸭足有六七斤，我一个人勉勉强强也能吃的完。”
说着便站起身，将烤熟的鸭子从架子上取下来。
放到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竹篾里，伸手撕下一条鸭腿，递到了林如玉面前。
“喏，吃吧，加了很多香料，可香了。”
林如玉盯着外焦里嫩的鸭腿，闻着那股逼人的香气，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鸭腿，狠狠咬了一嘴。
鸭腿入口先是焦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渗出的油脂裹着浓郁的肉香。
紧接着细嫩的鸭肉轻轻一抿就化开，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直往喉咙里钻。
这一嘴吃下去，林如玉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嘴里还不断的夸赞：“哇，这就是烤鸭的味道吗？也太好吃了！”
王川露出微笑，这些鸭子这几天可是喝了不少灵泉水，肉质自然与众不同。
战蔷薇看着林如玉陶醉的模样，原本鄙夷的眼神动摇了。
闻着挥之不去的烤鸭香味，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随后便眼巴巴的看向了王川，等待着他递过来的梯子。
谁知道，王川抱起烤鸭低头就啃，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唔……这烤鸭确实不错，外焦里嫩，肥美多汁，实在是太好吃了。”
“你……”
战蔷薇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整个烤鸭给霸占，气的直跺脚。
这个登徒子，混蛋，大坏蛋，无耻小人，小心眼的家伙……
她在心里将能想到的骂人词语全都用到了王川身上，但是这仍不解气。
最后她眼眶一红，扭身跑回了西厢房。
进到自己屋子，战蔷薇越想越气，自己堂堂青云国将军，竟然被一个乡下农户给欺负了，这口气绝不能忍，必须要还回去。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报复回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林如玉的声音：
“妹妹，你开下门，姐姐给你送来了烤鸭。”
“不吃！我就算饿死，我也不吃别人吃过的！你拿走吧！”
“妹妹，你先让我进去，行不？”林如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想了想，战蔷薇还是打开了屋门，林如玉端着一个瓷碗走进屋子。
“妹妹，你就别生夫君的气了，他只不过给你开个玩笑，其实呐，他对你很心疼呢。”
说着她将瓷碗递到战蔷薇身前，露出了里面一个完整的鸭腿。
战蔷薇的鼻尖被浓郁的肉香勾得直发痒，可嘴上还硬撑着：
“谁要他心疼了？方才故意气我，现在又来装好人！”
她别过脸不去看瓷碗，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林如玉轻笑着把碗塞给她，指尖点了点她发烫的耳垂：
“嘴硬的丫头，方才是谁眼巴巴盯着烤鸭流口水？夫君啊，就爱逗你，他刚才啃烤鸭时，可是特意把最肥美的鸭腿留给了你。”
说着又拿出半卷薄饼，“喏，还让我带了面饼，说是要卷着鸭肉才好吃。”
鸭腿的温度透过瓷碗传来，战蔷薇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林如玉笑着道：“赶紧吃吧，你要是不吃晚饭，夫君肯定心疼坏了，毕竟，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
战蔷薇听到这话，脸红的要滴血。
“姐姐，你可不能乱说，我是绝对不会和这个登徒子成亲的，我对他只有生气，等我伤好了，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说完这话，战蔷薇拿起鸭腿狠狠咬一嘴，仿佛这鸭腿就是王川变化的一般。
这般姿态，让林如玉捂嘴轻笑。
另一边。
王有福家也在吃晚饭。
半锅野菜配合着几片榆树皮，熬成了一锅黑褐色的汤，难闻的味道飘散而出，让人闻到就想吐。
“嘭！”
王有福猛拍木桌，对着马氏怒吼：“你是干什么吃的？做的这是啥饭？野菜就野菜，为什么加树皮？这还能吃吗？”
马氏吓的一哆嗦：“爹，我在村外找遍了，野菜早就被挖完了，我见这榆树皮挺好，想着也能充饥，就剥下来一些，配合着野菜一起煮着吃，其实这味道还行。”
“味道还行？你居然敢偷吃？”张氏虽饿得头晕眼花，却仍尖声指责。
马氏脸色骤白，本能地要下跪，被王河一把拽住。
王河看向爹娘，皱眉开口：“差不多得了，我媳妇负责做饭，总得尝尝咸淡，咋地，要不这饭以后让大嫂做？省得你们挑三拣四！”
一旁的崔氏慌忙摆手：“可别！我做饭难吃，换我做全家都得饿死，三天都撑不到！”
正当王有福怒瞪儿子时，院外突然响起村正的声音：
“有福在不？赶紧开门，有事找你！”
一家人慌乱起身，家里的窘迫可不能被外人知道，这野菜树皮汤需要先藏起来，等村正走后在吃。
很快，院门被打开，村正面带喜色走进来。
王有福赔笑问道：“村正哥，这么晚来是有啥事？”
村正犹豫片刻，低声开口：“本来不准备来的，但又觉得你家毕竟也是村里一员，总不能看你们饿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来了。”
“啥事啊？咋弄得神神秘秘的？”张氏虚弱道。
村正压低声音：“王川在咱村和宋家庄的交界处，发现了四五亩洋芋地，明早天不亮，全村人一起去挖，回来后每人都能分到十多斤，足够撑到小麦收获。”
王家人闻言又惊又喜。
喜的是，终于有粮食，可以不用挨饿了。
惊的是，这大片洋芋又是被王川给发现的。
村正看向王有福：“你们咋说？若是去的话，明早天未亮就在村口集合。”
“去，我们明早一定到。”
“行，那我就去通知其他人了。”
村正走后，王有福让马氏锁上大门，将家人召集到了一起。
王河疑惑开口：“咋了爹？赶紧吃完饭睡觉了，明早还得上山挖洋芋呢。”
王有福蹲在椅子上吧嗒着旱烟，火星在昏暗的屋里明灭不定。
他突然开口：“就算全家出动，也就分百来斤洋芋，哪够吃到秋天？”
张氏立刻会意，吊梢眼发亮：“当家的打算咋办？”
王有福左右张望，压低嗓音：“今晚我带王河去宋家庄，找村正宋小宝透个信。
等咱们开挖时，让宋家庄的人突然出现抢洋芋，最少分走一半。
到时候让他们偷偷给咱五百斤好处，不比咱累死累活强？还能顺带着挫挫王川的威风！”
王家众人一拍即合，夜深人静时，两人悄悄溜出家门，沿着田间小路避开巡逻，摸黑朝宋家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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