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总部深处，一间相对安静、布置着简单隔音结石的房间内。
莫兰泽靠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火焰已经重新燃起，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深沉与锐利。
欧斯特大师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气息平稳了许多。
当鸢尾带着陈秋旭、许岁和林其走进来时，莫兰泽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两位新面孔上。
尤其是在陈秋旭那柄风格独特的静默之刃和许岁那醒目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
“将军，欧斯特大师，”鸢尾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正式，“这两位是我的故友，陈秋旭，许岁。
他们……和‘随便’一样，来自天外。”
莫兰泽微微颔首，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欢迎……‘游鱼’的大门，永远向志同道合的朋友敞开。”
他的目光扫过林其，“‘随便’已经证明了你们的价值和诚意。
如今局势危急，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希望。”
简单的寒暄和介绍后，鸢尾摸了摸肚子，嚷道：“好了好了，正事说完了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将军，大师，你们先休息，我带他们去弄点吃的，顺便跟他们讲讲现在的糟心事。”
莫兰泽无奈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们自便。
鸢尾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了一个充当公共餐厅的区域。
这里摆放着几张粗糙的长桌和板凳，此刻正是用餐时间，不少反叛军成员正在这里吃着简单的黑面包和肉汤。
看到鸢尾和林其，人们纷纷打招呼，对陈秋旭和许岁则投来好奇的目光。
鸢尾弄来了几份食物，虽然粗糙，但分量十足。
四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边吃边说吧。”
鸢尾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一肚子疑问。
先从最要紧的说起——暮岚城，还有那个死灵法师。”
她放下面包，表情严肃起来：“你们应该从洛兰或者林其那里知道了一些。
暮岚城现在就是个巨大的坟场，赫勒团长和赤焰团的兄弟们……都变成了不死的守卫，被死灵魔法束缚在那里。”
陈秋旭握着木勺的手微微一顿。
鸢尾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继续道：“我们之前推测，这背后肯定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死灵法师在操纵，可能是摄政王的人，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势力。
王都魔法师协会那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讳莫如深。
艾尔文法师偷偷传出的消息说，协会内部将那个死灵法师视为‘秘密武器’，保护得很严密，连名字都查不到。”
“秘密武器……”许岁皱紧了眉头，他指尖不安地跳动了一下，“能把一座城变成那样，这‘武器’也太吓人了吧？”
林其沉默地吃着东西，目光却看向陈秋旭。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鸢尾提到“死灵法师”和“暮岚城”时，陈秋旭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陈秋旭低着头，看着碗里浑浊的肉汤，汤面倒映出他紧绷的脸。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静默之刃冰冷的刀柄，那上面新增的翡翠纹路似乎也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微微散发着凉意。
死灵法师……暮岚城……秘密武器……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串联起一段被他刻意压抑、不愿回忆的过往。
他抬起头，看向鸢尾，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个死灵法师……可能不是陌生人。”
鸢尾、许岁和林其同时看向他。
陈秋旭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说道：“她叫艾蕾。”
“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第一个人。一个……无家可归，差点饿死在街角的女孩。”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陷入了回忆，嘴角不轻易的弯了弯。
他想起了酒馆的那声爸爸……
一起种的花和菜……
和赫勒的初次相遇……
太多太多。
“我带着她，一路流浪，游玩，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当时还在发展初期的反叛军。
我们两个，是一起加入‘赤焰众’的。”
许岁惊讶地张大了嘴。
鸢尾也愣住了，连林其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暮岚城战役……我和她，都在。”
陈秋旭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我们被包围，击溃……活着的人，包括我和艾蕾，都被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以为死定了。
但在最后关头……艾蕾她……她身上爆发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灰色的光芒笼罩了一切……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恢复意识，挣扎着从尸堆里爬出来时……暮岚城已经变成了你们所说的那样。
赫勒团长他们……都变成了活死人。”
最后，他目送着她离开。
是期待与她的相遇吧……
是期待和他以前的日子吧，都说不上……
但现在他怀疑自己当时的举动到底是否是正确的？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找过她，但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现在……听到你们说死灵法师，说秘密武器……”
餐厅角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鸢尾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喃喃道：“所以……屠城的死灵法师，竟然是当初和你一起加入我们的小女孩艾蕾？
她在乱葬岗绝境中觉醒了自己的力量？
然后被王城魔法师协会发现并带走了？”
林其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协会将她藏起来，视为秘密武器就能解释得通了。
一个天赋异禀、在绝境中觉醒强大死灵魔法的新星……无论是用于研究还是作为战略力量，都价值连城。”
许岁挠了挠头：“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把整个城的人都变成……那样？”
陈秋旭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不解：“我不知道。
当时的艾蕾……很胆小，很依赖我。
我无法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除非……觉醒的力量改变了她，或者……她被协会控制了？”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但谜团却更深了。
艾蕾，这个与陈秋旭有着深厚羁绊的女孩，竟然可能就是制造了暮岚城惨剧、并被协会雪藏的死灵法师。
她的觉醒是福是祸？
她现在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与西北方向的空间异常又有什么关系？
陈秋旭的心情异常沉重。
找到昔日同伴的线索，却指向了一个如此残酷和复杂的局面。
他握紧了静默之刃，刀身上的红纹微微闪烁。
寻找归途的路上，似乎不得不先直面这段充满迷雾与伤痛的过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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