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那番“打件东西”的要求,像一块怪味的糖,噎在众人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面对那翻滚的岩浆和近在咫尺的“熔火之心”,这看似儿戏的挑战,成了唯一看似可行的路径。
“材料自备……”鸢尾踢了踢脚边一块黑乎乎、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料,“这老头,摆明了是要我们自己去找啊。
这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岩浆,上哪找打铁的材料去?”
莫兰泽环顾四周灼热而荒芜的环境,目光最终落在那些嶙峋的黑色岩石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矿脉上。
“既然是考验‘力与火’,材料或许就隐藏在这片地脉之中。”
他沉声道,“分头寻找,注意安全,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矿石或者……蕴含火元素的东西,都带回来。”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这不再是战斗,却比战斗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陈秋旭走向那些颜色最深、质地最坚硬的黑色岩石。
他拔出静默之刃,尝试劈砍。
寻常岩石在【封魔血徒】的力量下应声而裂,但这里的岩石异常坚硬,火星四溅,只留下浅痕。
他需要找到其中结构最致密、蕴含能量最丰富的部分。
许岁则闭上了眼睛,全力催动【冤火】。
苍白的火焰不再灼烧情绪,而是如同最敏感的触须,感知着空气中流动的、细微的火元素波动。
他像一个人形探测器,在灼热的气浪中缓慢移动,寻找着那些元素异常凝聚的点。
林其虽然精神力未完全恢复,但也强撑着展开感知。
他的目标不是元素,而是“结构”和“共鸣”。他在寻找那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或者内部蕴含着奇特能量回路的矿物。
鸢尾动作最快,她已经像只灵活的猴子般爬上了一处陡峭的岩壁,用她特制的细丝敲敲打打,试图从岩缝中抠出些什么闪亮或者不同颜色的晶体。
“说不定有什么‘火焰晶’、‘熔岩核心’之类的好东西呢!”她一边忙活一边嘀咕。
“石鬼”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四处搜寻。她走到天坑边缘,离翻滚的岩浆最近的地方,戴着“大地脉动”的手轻轻按在灼热的地面上。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磅礴而狂暴的熔岩之力。
与“大地脉动”的厚重沉稳不同,这里的力量更加暴烈、活跃。
她试图分辨,哪些是纯粹毁灭的热量,哪些是可能被“驯服”、用于锻造的“火精”。
莫兰泽和老兵、洛兰则负责警戒和统筹。
老兵看着忙碌的年轻人,咂了咂嘴:“打铁……这老家伙,路子还真野。”
洛兰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茅草棚子:“或许,他考验的并非仅仅是锻造技艺。”
时间一点点过去。熔岩地脉的高温和硫磺气味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力。
陈秋旭终于从一块巨大的黑色玄武岩核心,劈下了一小块密度极高、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黑曜铁芯”,入手沉重冰凉,与周围的热浪形成鲜明对比。
许岁在一处不断喷发着细小火星的地缝旁,找到了几块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流火石”,触手温热,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林其凭借对能量结构的敏感,从一堆看似普通的火山砾中,筛选出几颗内部蕴含着稳定螺旋能量纹路的“熔核结晶”。
鸢尾则得意洋洋地捧回来几块色彩斑斓、如同琉璃般的“地火琉璃”,是在一处高温蒸汽喷口附近找到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起来就很厉害。
而“石鬼”,在长时间的感应后,她示意许岁帮忙,用苍蓝火焰小心翼翼地“切割”开了天坑边缘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实则内部温度分布极其均匀的岩石,从中取出一捧细腻如沙、却蕴含着惊人热量的“赤炎砂”。
众人将找到的材料汇集到那破旧的打铁铺前。
黑曜铁芯、流火石、熔核结晶、地火琉璃、赤炎砂……种类繁多,特性各异。
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材料,又看了看铺子里那些简陋到寒酸的工具,众人面面相觑。
这铁,该怎么打?用哪些材料?谁来打?
就在众人对着那堆千奇百怪的材料和简陋的打铁工具发愁,不知该从何下手时,茅草棚那破旧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那位佝偻着背的老爷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茶杯。
他眯着眼,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材料,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年轻人们,嘴角似乎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嗯……黑曜铁芯,性子太冷太硬,直接打容易崩;流火石,火力太旺,不稳;熔核结晶……能量回路倒是别致,可惜太脆;地火琉璃?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他如同点评自家菜园里的萝卜白菜一样,随口点出了每种材料的特性,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石鬼”取来的那捧“赤炎砂”上,微微点了点头:“赤炎砂……温度均匀,性子还算温和,懂得引地火之力调和,小丫头有点灵性。”
他放下茶杯,颤巍巍地走到铁砧前,拿起一把看起来最旧、手柄都被磨得油光发亮的锤子,在手里掂了掂。
“打铁,打的是什么?”老爷爷没有看他们,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问,“不是把铁块砸扁就行。
是驯服,是引导,是把材料里藏着的‘魂’,用‘力’和‘火’给它敲打出来,塑造成你想要的形状。”
他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小块普通的生铁,扔进那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火炉里。
令人惊讶的是,炉火瞬间变得温顺而集中,精准地包裹着那块生铁,既不猛烈,也不黯淡。
“火,不是越旺越好。”
老爷爷慢条斯理地用钳子夹出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要懂它的性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猛,什么时候该柔,什么时候该让它‘醒’,什么时候该让它‘睡’。”
他举起锤子,动作看起来依旧缓慢,甚至有些无力。
但当锤子落在通红的铁块上时——
铛!
一声清脆悠扬、仿佛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响声迸发出来!那声音不像之前任何一次金属碰撞,反而像是一声古老的钟鸣,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随着锤起锤落,富有节奏的“铛…铛…铛…”声在灼热的空气中回荡。
那看似无力的敲击,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落在铁块结构最需要改变的点上。
铁块在他锤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随着韵律缓缓变形,杂质被一点点挤出,结构变得更加致密,原本暗红的色泽逐渐变得纯净、明亮。
没有火花四溅,没有蛮力摧残,只有一种近乎艺术的、对力量极致掌控的演绎。
老爷爷一边敲打,一边用那慢悠悠的语调说着:
“力,不是越大越好。要透,要准,要懂得‘听’。
听材料在你锤下发出的声音,听它内部结构的变化。
力要沉下去,透进去,不是浮在表面。”
“节奏,就是呼吸。一呼一吸,一锤一落,不能乱。乱了,材料的‘魂’就散了。”
“心要静,眼要准,手要稳。想着你要打的是什么,你的意志,会通过锤子,传递到材料里。”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伴随着那富有韵律的敲击声,深深地印入众人的脑海。
就连一直沉默的“石鬼”,面具后的眼睛也紧紧盯着老爷爷的动作,感受着那锤子每一次落下时,与大地、与火焰之间那种和谐而强大的共鸣。
终于,当最后一声锤音落下,老爷爷手中的铁块,已经变成了一枚小巧、却线条流畅、寒光闪闪的匕首雏形,虽然未经打磨,却已隐现锋芒。
他将还有些温热的匕首雏形随手扔给离得最近的陈秋旭。
“看明白了?”
老爷爷拍了拍手,重新端起茶杯,又变回了那个懒洋洋的乡下老头,“材料给你们了,法子也教了。
能领悟多少,打出个什么玩意儿,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说完,他不再多言,端着茶杯,又一步三晃地钻回了他的茅草棚子,仿佛刚才那番神乎其技的演示,只是茶余饭后随手为之。
留下众人,看着手中那枚蕴含着奇特韵律的匕首雏形,又看了看地上的材料和工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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