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琛转身,大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牢。影卫首领紧随其后。
“王爷,接下来……”
“拿着这些,”陆其琛将装有密信和礼单的锦盒递给影卫首领,“还有王吉和刘保的供词(影卫已提前录好)。调集影卫,秘密包围景阳宫小佛堂!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至于户部仓部司那个主事……还有内廷总管太监刘保……抓!立刻!马上!记住,要活的!本王要亲自问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动本王的军粮,敢算计本王的王妃!”
“遵命!”影卫首领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领命而去。
陆其琛独自站在地牢入口冰冷的石阶上,仰头望着上方狭窄天空透下的一线微光。肃清了王府内鬼,拿到了指向幕后黑手的铁证,下一步,就是直捣黄龙,彻底掀翻这盘棋局!
然而,就在他胸中杀意沸腾、准备雷霆出击之时——
“报——!!!”一声凄厉急促、带着风尘与血腥气的嘶吼,由远及近,撕裂了王府清晨的宁静!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驿卒,连滚爬爬地冲进王府前院,不顾侍卫的阻拦,扑倒在通往内院的月洞门前,手中高举着一枚染血的、插着三根黑色翎羽的军情急报!
“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情!!”驿卒的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雍国血鹞突袭抚远郡!昭国守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镇北侯……镇北侯许然率军驰援,于黑石谷遭遇伏击!血战三日!我军……我军……”驿卒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伤亡过半!侯爷……侯爷重伤!下落不明!雍军……雍军已突破黑石谷,兵锋直指……直指我国北境重镇——雁回关!!!”
轰——!
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刚刚经历血雨腥风的摄政王府上空!
陆其琛脸上的冰冷杀意瞬间凝固!
刚刚走到西苑门口,正欲将肃清内鬼进展告知安湄的霜序,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脸色煞白!
而西苑内,正倚在窗边、看着手中刚刚收到来自渊国京城密报的安湄——密报上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暗语符号:“巢危!兄遭弹劾,粮案矛头急转,直指相位!速归!”——在听到院外驿卒那绝望嘶吼的瞬间,她手中的密报无声滑落。
肩头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崩裂,剧痛伴随着更深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许然重伤!下落不明!
兄长遭弹劾!相位危殆!
雁回关告急!
北地的风,终究还是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燎原烈火!而她,被困在这晟国的旋涡中心,鞭长莫及!
安湄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震惊、痛苦、焦虑都被一种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静与决绝所取代!她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密报,指尖用力到泛白。
“霜序。”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锋芒。
“属下在!”霜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备车。”安湄挺直脊背,如同风雪中傲然挺立的青松,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吐出石破天惊的命令:
“我要进宫。”
“面、圣!”
“进宫面圣”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一字一字从安湄齿缝间迸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瞬间冻结了西苑的空气。
霜序瞳孔骤缩:“郡主!您的伤……”她看着安湄肩头隐隐渗出的血色,又想起驿卒那绝望的嘶吼——侯爷重伤!下落不明!雁回关告急!渊国相府危殆!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明白了安湄的意图。郡主这是要以身为刃,直插晟国权力中枢!以花月楼楼主之姿,而非和亲郡主的身份,去搅动那最凶险的旋涡!
“备车!”安湄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锋芒。她不再看霜序,转身径直走向内室。每一步,肩头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痛楚反而让她的大脑异常清明。她扯下染血的斗篷,褪去沾染了尘埃和血腥的素色外袍,露出里面一身早已备好的——墨底金线、绣着怒放墨菊的楼主华服!
墨色深沉如夜,金线勾勒出的墨菊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冷艳与肃杀。她坐在妆镜前,无视镜中那张苍白却锐利如刀的脸,霜序已迅速取来特制的药膏和细带,动作麻利地重新加固包扎伤口,再小心地将华服罩上,遮掩住一切脆弱。青丝被高高挽起,以一枚镶嵌着血玉墨菊的玄铁簪固定,再无半分柔弱,只剩逼人的英气与凛冽的威压。
“霜序。”
“属下在!”
“持我‘墨玉血蕊令’,即刻出府,联络我们在京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尤其是能接触到御史台和翰林院清流的暗桩!我要在半个时辰内,军粮亏空案的关键证据——仓部司主事与内廷总管太监刘保的勾结实证,以及被调包军粮流向的最新线索,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晟国左都御史顾秉谦的书案上!”安湄的声音又快又冷,如同出鞘的利剑,“同时,将王府遇刺、血鹞现身、陆其琛已锁定内鬼指向景阳宫的消息,也‘不经意’地透给顾秉谦!记住,要让他以为是‘拼死查获’的惊天秘闻!”
霜序瞬间领会!郡主这是要双管齐下!一面以雷霆之势直闯龙潭,一面在朝堂外点燃舆论之火,逼得李瑾则内外交困,不得不做出选择!她毫不犹豫,接过令牌:“是!属下拼死也会办到!”
安湄站起身,墨菊华服在烛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眼神冰冷、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女子,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痛楚、焦虑、恐惧尽数压下,只留下花月楼楼主应有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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