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的气氛温馨而宁静。没有山珍海味,只是神兵岛特有的几样家常菜肴,却比任何宴席都更让人心安。席间,岳断天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话也多了起来,不时与白辰对饮一杯,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白辰在听,他在说,但那种隔阂感已消弭大半。红姑则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白辰和白无双身上,不停地给两人夹菜,眼神中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红香儿依旧安静,但眉宇间的冰雪似乎也融化了些许,偶尔会因父亲笨拙的试图缓和气氛的举动而微微牵动嘴角。红莲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幕暌违已久的团圆景象,眼中带着淡淡的欣慰。
饭后,红莲示意众人稍坐。她目光落在正被红姑擦着嘴、眼睛却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白无双身上。
“无双,到姥姥这儿来。”红莲温和地招手。
白无双看了看红姑,见她点头,便乖巧地走到红莲面前。
红莲牵起他的小手,领着他走向铸剑堂一侧的兵器架。那里并非摆放成品神兵的地方,而是供奉着十三把形制古朴、气息各异的连鞘长剑。它们并非被随意放置,而是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陈列,剑身虽未出鞘,却隐隐有龙吟虎啸、风雷水火之声交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与强大气息。
“这是我神兵岛立岛之基,十三把传承神剑。”红莲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向白无双,也是向在场的其他人解释道,“它们并非一人所铸,而是历代岛主呕心沥血之作,每一把都蕴含着一位先祖的‘道’与‘念’,见证了神兵岛的兴衰荣辱。”
她指着其中一把通体赤红、剑格如展翅火鸟的长剑:“此乃‘焚天’,性烈如火,乃第三代岛主采地心炎髓所铸。”
又指向一把剑身幽蓝、隐有潮汐之声的长剑:“此为‘碧海’,柔中带刚,蕴无尽水元。”
接着是剑身缠绕着细密电弧的“惊雷”,散发着厚重苍茫之意的“镇岳”,轻薄如蝉翼、仿佛能融入风的“无影”……
她一一介绍,语气平静,却仿佛在诉说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每一把剑,都是一个故事,一种传承。
白无双听得似懂非懂,但大眼睛里却充满了惊奇与向往。他能感觉到这些剑很厉害,很……亲切。
岳断天看着这十三把剑,眼神复杂,有敬畏,有自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他身为当代岛主,却未能完全继承这些先祖的傲骨与锋芒。
红莲介绍完毕,低头看着白无双,柔声问道:“无双,你喜欢这些剑吗?”
白无双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喜欢!它们……好像在叫我。”
孩童纯真的话语,却让红莲眼中精光一闪。能感应到剑意呼唤,此子果然非凡。
“好。”红莲微微一笑,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身,面向那十三把传承神剑,神色变得无比庄重。
她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随着手印的成型,整个铸剑堂内的炉火仿佛受到了牵引,火苗猛地蹿高,发出欢快的呼啸!那十三把传承神剑也随之齐齐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母亲,您这是……?”红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美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岳断天更是猛地站起身,失声道:“夫人!不可!这可是先祖……”
“我意已决。”红莲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目光依旧凝视着那十三把神剑,“先祖铸剑,是为守护,是为传承,而非束之高阁,沦为冰冷的象征!”
她手印一变,低喝一声:“万炼归元,神兵重铸!启!”
轰——!!!
铸剑堂中央,那座最大的、原本沉寂的熔炉,轰然自行点燃!炉火并非寻常的赤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力!
与此同时,那十三把传承神剑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齐齐自动出鞘!
“锵锵锵——!”
十三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惊天剑光冲天而起!赤焰、碧涛、金雷、黄尘、清风……瞬间将整个铸剑堂映照得光怪陆离,磅礴的剑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并未肆虐,而是在红莲的掌控下,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投入了那座燃烧着混沌之火的熔炉之中!
“母亲!”红姑惊呼,眼中满是不忍。这十三把剑,是神兵岛的魂啊!
岳断天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颓然坐下。他知道,妻子决定的事,无人能改,而且……她或许是对的。
白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他能感受到红莲此举的决心,以及那熔炉之中正在发生的、堪称逆天的变化。
红香儿也屏住了呼吸,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熔炉。
唯有白无双,似乎并不害怕那冲天的剑意与轰鸣的熔炉,反而睁大了眼睛,小脸上满是好奇与兴奋。
熔炉之内,混沌之火熊熊燃烧,十三道惊天剑光在其中沉浮、碰撞、交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能量对冲的爆鸣声不绝于耳。那是十三种截然不同的“道”与“念”在被迫融合,在经历一场毁灭与新生!
红莲立于熔炉之前,额头已见细汗,双手手印不断变幻,引导着这狂暴的融合过程。她的神色无比专注,仿佛在进行一生中最重要的锻造。
时间一点点过去。
熔炉内的轰鸣声渐渐平息,那混乱交织的各色光华也开始逐渐内敛、融合,最终化作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温润而深邃的暗金色光团。
红莲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最后一道法诀打入熔炉!
“凝!”
暗金光团骤然收缩,光芒尽敛!
下一刻,一件物品自熔炉中缓缓升起。
那并非是一把剑,而是一个长约四尺、宽约一尺的暗金色剑匣。剑匣造型古朴大气,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天然形成的、如同木理又似云霞的暗纹,触手温润,非金非木,不知是何材质。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丝毫凌厉的气息,反而给人一种包容万物、深不可测的感觉。
红莲伸手,将那暗金剑匣接在手中。她仔细端详着这件倾注了她心血、乃至融入了神兵岛十三道传承的杰作,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满意。
她转身,将剑匣递到白无双面前。
“无双,姥姥将十三把剑,熔铸成了这‘乾坤剑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异常温和,“此匣不主杀伐,而主‘容纳’与‘守护’。它可纳天下万兵,温养其灵性,亦可护你周全,随你心意而动。”
她看着孩童懵懂却清澈的眼睛,郑重道:“今日,姥姥将它赠予你。望你秉承我先祖之志,持心中正,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
白无双看着那暗金色的剑匣,他能感觉到剑匣对他传来的亲切与呼唤。他伸出小手,有些费力地接过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剑匣。剑匣入手,竟轻若无物,并且自动调整了大小,变得刚好适合他背负。
“谢谢姥姥!”白无双抱着剑匣,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能感觉到,这个“大盒子”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它。
红姑看着儿子背负剑匣的模样,又看看母亲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她知道,母亲此举,不仅是为了给孩子一份厚重的礼物,更是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斩断了过去那种固步自封的传承模式,为神兵岛,也为这个孩子,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岳断天看着那乾坤剑匣,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随即又挺直了脊梁。旧的荣耀已被熔铸,新的传奇,需要他们自己去书写。
白辰看着白无双与那乾坤剑匣之间隐隐产生的联系,目光微动。这剑匣,或许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一个坐标,一个……唤醒某些沉睡本质的契机?
红莲轻轻抚摸着白无双的头发,目光悠远。
传承已续,未来可期。
而这由十三把传承神剑熔铸而成的乾坤剑匣,也注定将伴随着这个身世成谜的孩子,踏上一条波澜壮阔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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