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悻悻而去,小院重归寂静,但空气中却仿佛留下了一根无形的、紧绷的弦。林正知道,拒绝陈员外这等地头蛇,绝不会就此了事。对方所谓的“不太平”,恐怕并非虚言,而这潭浑水,他既然被盯上,想独善其身已不可能。
坐以待毙,绝非林正的性格。与其等对方再次上门,用更强硬的手段,不如主动出击,摸清底细。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夜行好时机。
林正换上一身深色利落的短打,将必要之物贴身藏好。他看了一眼蜷在草垫上的幽瞳,小家伙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幽绿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守好家。”林正低声吩咐。
幽瞳似乎听懂了,轻轻“呜”了一声,站起身,警惕地竖起耳朵,俨然一副小护卫的模样。
林正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朝着镇子东头陈员外府邸的方向潜行而去。
陈府占地极广,高墙大院,气派非凡。即便是深夜,门前也挂着气死风灯,有家丁值守。林正并未从正门接近,而是绕到府邸后身,那里靠近一片小树林,相对僻静。
他隐匿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并未立刻潜入,而是先运转《三算天书》中的“望气”之术,仔细观察整座府邸的气场。
这一看,让他心头一凛。
陈府上空,果然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黑灰色气晕!这气晕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呈现出一种紊乱、扭曲的状态。尤其是在府邸的东南角,那股紊乱之感尤为明显,隐隐透出一丝阴邪之意。
“果然有古怪。”林正暗道。这绝非简单的家宅不宁,更像是被某种邪秽之物侵扰,或者……是人为布下的邪阵!
他收敛气息,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过高墙,落入府内。落地无声,他立刻借助假山、花木的阴影隐匿身形。
府内静悄悄的,只有巡夜家丁规律而沉闷的脚步声和偶尔的梆子声。林正屏息凝神,避开巡逻路线,朝着那股气息紊乱的东南角潜去。
越靠近那里,空气中的异样感越强。并非寒冷,而是一种让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窃窃私语。
东南角是陈府的后花园,园中有一片不小的池塘,池塘中央建有一座精巧的水榭。而那股紊乱阴邪之气的核心,似乎就源自那座水榭!
林正藏身在一丛茂密的竹林后,远远观察水榭。水榭内黑漆漆的,并无灯火,但在他的“望气”视角下,那里却隐隐有黑灰色的气流如触手般缓缓蠕动。
正当他凝神观察时,一阵极轻微的、如同指甲刮擦木头的窸窣声,从水榭方向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一种压抑的、仿佛呜咽般的低泣。
饶是林正心志坚定,也不由得汗毛微竖。这绝非人声!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再靠近些看个究竟,突然——
“什么人?!”
一声低喝从身后传来!同时,一道凌厉的掌风直袭他的后心!
林正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还是被发现了!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前一倾,就势一个翻滚,险险避开那一掌。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白日里跟在周管家身后的那个护卫!此人气息绵长,身手矫健,显然是个内家功夫的好手!
“好小子!果然有鬼!竟敢夜闯陈府!”那护卫冷笑一声,不给林正喘息之机,身形一展,双掌如穿花蝴蝶,带着呼呼风声,再次攻来!掌法刁钻狠辣,直取林正周身要害。
林正不敢硬接,他虽有真气在身,但并未习练过拳脚功夫,只能凭借《三算天书》中记载的一种名为“游龙步”的简易身法,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这步法重在预判和灵动,依靠对气机流动的敏锐感知,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那护卫越打越惊,这少年身法诡异滑溜,明明毫无章法,却总能料敌先机,自己的凌厉攻势竟屡屡落空!
两人在竹林间兔起鹘落,交手不过十数招,却凶险万分。林正全神贯注,将“游龙步”催到极致,额角已见汗珠。他知道,久守必失,必须尽快脱身!
就在这时,那护卫久攻不下,心头火起,卖了个破绽,诱林正欺近,随即一记狠辣的肘击撞向林正胸口!这一下若是撞实,林正非得肋骨断裂不可!
电光火石间,林正福至心灵,不再躲避,反而迎着那肘击,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体内那缕微弱的真气瞬间凝聚于指尖,闪电般点向护卫肘部的“曲池穴”!
这是他依据《三算天书》中记载的人体气血经络知识,结合真气使出的点穴手法,名为“截脉指”,虽只是皮毛,但猝然使出,亦有奇效!
“噗!”
一声轻响,那护卫只觉得肘部一麻,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那记势在必得的肘击也顿时瓦解!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点穴功夫?!你到底是何人?!”
林正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趁对方惊疑后退的瞬间,身形急退,如同受惊的夜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花木阴影之中。
那护卫稳住身形,看着林正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活动了一下依旧酸麻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杀意。
“好诡异的小子……此事,必须立刻禀报员外!”
林正一路疾驰,直到远离陈府,回到自家小院附近,才松了口气。翻墙入院,幽瞳立刻迎了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回想起刚才的交手,林正心有余悸。那护卫武功不弱,若非自己突发奇想使出“截脉指”,今晚恐怕难以脱身。这也让他意识到,光有术法真气还不够,必要的防身武功也必须提上日程。
更重要的是,陈府水榭那诡异的景象和声音,以及那紊乱的煞气,都表明那里绝非善地。陈员外所谓的“不太平”,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截脉指”暴露,陈府定然加强戒备,再想潜入难如登天。而且,对方很可能因此更加认定自己“有问题”,接下来的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
林正摸了摸幽瞳的脑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来,不得不主动会一会这位陈员外了。只是,下次再见,局面将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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