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魂归异世,寒河求生
指尖最后触到的,是古籍上那枚嵌着朱砂的字印章。
实验室的白炽灯骤然炸裂,蓝白色的电流像毒蛇般缠上手腕,陆清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短促的惊呼,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她是京市中医药大学最年轻的博士,刚完成《本草纲目》孤本中三则失传药方的校注,此刻本该站在领奖台上,而非被刺骨的寒意冻得牙齿打颤。
咳——咳咳!
冰水呛入鼻腔的剧痛拽回了涣散的意识。陆清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浑浊翻滚的暗绿色河水,水草像女人的长发般缠绕着脚踝,拼命往下拖拽。她不是在实验室吗?那件白大褂的袖口还别着导师送的银质镊子,怎么会...
救命...救...
刚吐出半个字,又一口河水灌进嘴里,带着淤泥的腥气和腐烂水草的霉味。陆清奋力挣扎,现代社会二十六年的求生本能让她在慌乱中摸到一块凸起的河底岩石,指尖死死抠住石缝里的青苔,借着反作用力向上挺腰。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般撞进脑海。
这是个叫的架空王朝,眼前这条河叫浊浪河,而她现在的身份,是青溪县陆家村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农家女,也叫陆清。原主的母亲在生下妹妹陆月后就撒手人寰,父亲陆老实是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木讷汉子,去年续弦娶了邻村的赵氏。三天前,赵氏说要把原主嫁给邻村那个瘸腿的老光棍,换二十斤糙米和一头待产的母猪,原主抵死不从,就在刚才,被赵氏趁其不备推下了河。
赵氏...
陆清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齿间渗出血丝。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继母总是穿着浆洗得发硬的蓝布褂子,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看她和弟妹的眼神,像看两只多余的耗子。就在半个时辰前,原主还跪在灶台前,抱着赵氏的腿哭着求:娘,我不嫁,我还能上山采药换粮食,求您别卖我...
回应她的,是赵氏淬了毒似的咒骂:丧门星!你娘死得早,留你这么个赔钱货占地方!老王家答应给二十斤糙米,够你弟弟吃俩月,你不嫁也得嫁!
记忆的最后一帧,是赵氏那双沾着灶灰的手,猛地推在原主后背。
畜生!
陆清在心里怒骂一声,手脚并用地往河岸扑去。河水顺着额发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她却能清晰地到岸边那片丛生的芦苇,原主的记忆告诉她,穿过那片芦苇,再走半里地,就是陆家村最东头的那间破屋——那是她现在的。
不知挣扎了多久,膝盖终于磕到了硬实的土地。陆清像条离水的鱼般趴在河岸上,咳出的河水混着血丝,冻得青紫的手指深深插进湿润的泥土里。秋末的风卷着寒意刮过,湿透的粗麻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人骨头缝都在发疼。
她扶着一棵歪脖子柳树站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视线扫过河面时,她看见水里映出的那张脸——蜡黄消瘦,下巴尖尖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只是此刻裹着浓重的疲惫和惊悸。这不是她那张常年泡在实验室、带着书卷气的脸,这是一张属于底层农家女,饱经风霜却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
既来之,则安之。陆清对着水面喃喃自语,现代的陆清已经死了,死在那片蓝白色的电光里,现在活着的,是这个被继母推下河的农家女。
她踉跄着往记忆中的方向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长满了没脚的野草。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喊,细听之下,像是两个孩子的声音,一高一低,都带着惊惶的颤音。
是陆墨和陆月!
原主的记忆里,十岁的弟弟陆墨总爱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放学就去山上捡柴,八岁的妹妹陆月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怯懦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赵氏苛待他们,常常把剩饭锁在柜子里,让三个孩子饿着肚子看她和亲生儿子陆宝吃香的喝辣的。
陆清的心猛地揪紧,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加快了脚步。穿过那片半人高的芦苇丛,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土坯墙歪歪斜斜,茅草屋顶上还晒着干瘪的玉米棒子。而村子最东头,一间屋顶塌了个角的土屋前,两个瘦小的身影正扒着木门缝哭喊。
姐!姐你在哪儿啊!是陆墨的声音,带着男孩子强撑的倔强,尾音却忍不住发颤。
呜呜...姐...我怕...陆月的哭声像小猫似的,细弱却揪人。
陆清喉咙发紧,哑着嗓子喊:墨儿,月儿,姐姐在这儿!
两个孩子猛地回头,看到她时都愣住了,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陆墨跑得太急,在泥地上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个血印,他却顾不上疼,爬起来接着跑,扑到陆清怀里时,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
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陆墨的眼泪砸在她的颈窝,滚烫的。
陆月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仰着小脸看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姐,你身上好湿...冷不冷?
陆清蹲下身,忍着眩晕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陆墨的后背硌得她生疼,能清晰地摸到骨头的形状,陆月的小手冻得像冰块,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两个同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孩子。
不怕,姐姐回来了。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揉了揉陆墨的头发,又把陆月冰凉的小手揣进自己湿透的衣襟里,姐姐没事,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陆墨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拉:姐,快进屋!刚才娘...赵氏跑来说你掉河里了,爹去找人捞你,她就锁了米缸,还说...还说你要是死了,就把我和妹妹送去给二伯家放牛...
陆清的心沉了沉,跟着孩子们走进屋。
所谓的家,不过是两间低矮的土屋,墙壁被烟火熏得发黑,屋顶的破洞能看见灰蒙蒙的天。屋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两只豁口的陶罐,还有一铺铺着干草的土炕。角落里堆着几个干瘪的红薯,那大概是一家人最后的口粮。
陆月拉着她走到炕边,指着草堆里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姐,快换上吧,这是娘...是以前留下的。
陆清看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生母李氏留下的唯一一件厚衣服。她刚要伸手去拿,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接着是赵氏尖利的嗓音:
哟,这不是没死成吗?我当浊浪河的水鬼把你收了呢!
陆清回头,就看见赵氏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篮里装着刚从地里拔的萝卜。她穿着一身半旧的蓝布褂子,腰间系着围裙,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惊讶,眼神里却藏着失望。
陆清扶着炕沿站起来,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却透着一股赵氏从未听过的冷意。
赵氏被她这声喊得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别叫我娘,我可没你这么命硬的闺女。既然没死,就赶紧去做饭,宝哥儿还等着吃晌午饭呢!她说着,故意挺了挺腰,露出手腕上那只陆老实给她买的银镯子。
陆墨挡在陆清身前,小脸上满是愤怒:你把我姐推下河!我要告诉爹!
你个小杂种胡说八道什么!赵氏眼睛一瞪,上前就要拧陆墨的耳朵,我好心带你姐去河边洗衣裳,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这没良心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陆清一把将陆墨拉到身后,冷冷地看着赵氏:我掉下去的时候,岸边只有你一个人。
赵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骂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想造反不成?告诉你陆清,老王家的亲事你别想赖,后天人家就来接人,你要是敢不去,我打断你的腿!
我不嫁。陆清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赵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个农家丫头,能嫁给老王头是你的福气!二十斤糙米,够咱们家吃俩月,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陆清,是陆老实的女儿,不是你换粮食的物件。陆清站直身体,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却像淬了冰,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县衙告你,告你谋害亲女。
你敢!赵氏气得跳脚,你有什么证据?谁会信你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证据?陆清缓缓抬起手,露出手腕上被河底岩石划破的伤口,我身上的伤,岸边的脚印,还有...你刚才在门口说的话,王大娘应该都听见了。
赵氏猛地回头,果然看见隔壁的王大娘正站在篱笆外,手里挎着个针线笸箩,眼神里满是探究。她刚才光顾着发火,竟没注意有人在旁边。王大娘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你...你等着!赵氏狠狠瞪了陆清一眼,撂下句狠话,转身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院门口那捆刚割的柴火也抱走了。
看着赵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陆清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摔倒。陆墨和陆月赶紧扶住她,姐弟俩的眼里满是担忧。
姐,你刚才好厉害。陆墨小声说,以前的姐姐,从来不敢跟赵氏这么说话。
陆清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看缩在一旁的陆月,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赵氏绝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胸口一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低头一看,原主贴身戴着的那枚旧玉佩正透着温热的光,玉佩上雕刻的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的皮肤上轻轻蠕动。
陆清的意识再次陷入短暂的空白,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雾气氤氲的空间里——脚下是肥沃的黑土地,种满了她只在古籍上见过的珍稀药材,人参挺着红彤彤的果子,何首乌缠绕着藤蔓,远处还有一间冒着袅袅炊烟的小药庐,屋檐下挂着的药锄闪着银光。
这是...传说中的空间?
陆清惊得说不出话,现代社会只在小说里看到过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走到药庐旁,推开门,里面药碾、药炉、切药刀一应俱全,墙角的水缸里盛满了清澈的泉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她舀起一瓢泉水喝了一口,甘甜清冽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刚才落水带来的寒意和疲惫竟消散了大半。
陆清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药田,又想起屋外那两个瘦弱的孩子,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或许,老天爷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不只是为了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空间,重新回到那间破败的土屋。陆墨和陆月正担忧地看着她,见她睁开眼,都松了口气。
姐,你没事吧?陆月小声问。
没事。陆清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墨儿,去烧点热水,月儿,帮姐姐把那件棉袄拿来。从今天起,咱们好好活着。
窗外的风还在刮,但陆清知道,这个寒冷的秋天,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这两个孩子,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活出个人样来。而这片藏在玉佩里的药草空间,或许就是她们姐弟三人,在这异世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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