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大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是烧灼的灵能、汗水、恐惧以及……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瓦勒瑞安的头盔过滤系统忠实地工作着,但他似乎仍能闻到那股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层崩溃的恶臭。
他走到基里曼身边,后者正静静地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高领主们。他们像一堆被抽掉骨头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有的在抽搐,有的在傻笑,有的则在无意识地用指甲抓挠着华丽的地板。
“大人,”瓦勒瑞安的声音通过外部发声器传出,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他们……如何处置?”
基里曼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瘫倒的身影,像是在盘点货物。
“处置?不,瓦勒瑞安,他们不是垃圾,他们现在……是完美的工具了。”
“工具?”瓦勒瑞安重复着这个词,他试图理解原体话语中的深意。
“是的,工具。他们的意志已经被清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重塑。现在,他们的身体里只剩下服从。这正是帝国所需要的。”基里曼终于转过身,他的蓝色铠甲在王座厅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他看着瓦勒瑞安,继续说道:“你亲自带队,将他们‘送回’各自的职位。刺客庭大导师、审判庭代表、机械教铸造将军、星语庭主事……一个都不能少。”
瓦勒瑞安的金色头盔微微动了一下。“送回去?以他们现在的状态?”
“正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基里曼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签署文件,发布命令。他们会成为帝国机器上最稳定、最不会出错的齿轮。因为驱动他们的,不再是私欲和野心。”
“那是什么,大人?”
“是我的意志。是……帝皇的意志。”基里曼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自己都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停顿。
瓦勒瑞安沉默了。他看着王座的方向,那里的光芒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他不再有任何疑问。帝皇通过摄政王展现了他的神威,那么摄政王的意志,便是帝皇意志的延伸。
“我明白了,大人。”瓦勒瑞安躬身行礼,“禁军将确保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并‘忠实’地履行职责。”
“很好。”基里曼点头,“还有,让这个消息……自然地流传出去。让皇宫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每一对耳朵,都明白泰拉从今天起,有了新的秩序。”
“遵命,大人。”瓦勒瑞安转身,开始向他的禁军同僚们下达一系列简洁而清晰的命令。很快,一个个精神崩溃的高领主被禁军战士们搀扶起来,他们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在护送一群珍贵的、易碎的艺术品。
基里曼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他转身,迈步走出了王座大殿。
当他穿过皇宫那漫长而空旷的走廊时,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阴影中投来。有仆役,有机仆,有神甫,有书记官,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他们的目光中混杂着敬畏、恐惧和困惑。
没有人敢直视他,但所有人都知道,刚刚在王座厅里发生了一些足以颠覆整个帝国的事情。泰拉的天,变了。
基里曼没有理会这些窥探。他的思绪早已飞向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比整个物质宇宙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领域。
他回到了自己的指挥室,『无尚统帅号』的舰桥被忠实地复刻在这里。他挥手示意,房间里所有的侍从和卫兵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精金大门缓缓关闭,将他与外界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舷窗前,窗外并非星辰大海,而是一片模拟的、代表着整个帝国的星炬之光。那光芒,微弱而又顽强。
他闭上了眼睛。
他想知道答案。
刚才在王座厅里,那股碾碎了高领主们心智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那是父亲的力量吗?
如果是,那为何会如此……陌生?如此……非人?
那股力量中没有愤怒,没有惩戒,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的漠然。它不关心那些高领主的罪恶,也不在意他们的悔恨。它只是简单地移除了一个障碍,就像人走路时,会随脚踢开一块挡路的小石子。
基里曼知道,他必须与那力量的源头进行沟通。
他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识凝聚成一点,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盘踞在泰拉灵能之巅的存在探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么做。在他苏醒后,他曾数次试图与王座上的父亲建立联系,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无尽的悲伤。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不同。
当他的意识触碰到那片灵能的海洋时,他没有被拒绝。
那扇紧闭了万年的大门,似乎为他开了一道缝。
下一刻,他的精神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了进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意识的洪流。基里曼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叶孤舟,被抛入了由整个银河系所有生灵的痛苦、希望、祈祷和绝望汇聚而成的风暴之海。
他看到了亿万个灵魂在哀嚎,听到了无数场战争在咆哮。他看到了帝国的诞生,也看到了它的腐朽。他看到了荷鲁斯的背叛,看到了圣吉列斯的陨落,看到了父亲登上黄金王座的那一刻。
这些画面不是历史记录,而是活生生的、仍在流血的伤口。
基里曼的意志在其中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的心智正在被这片浩瀚的意识之海所同化、撕碎。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理性,在这里毫无用处。
“父亲!”他用尽全力,在自己的脑海中呐喊,“是你吗?回答我!刚才那股力量,是什么?”
没有回答。
只有更多的画面涌来。
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天空是淡紫色的。田野里,一种从未见过的联合收割机正在高效地收割着金色的作物。操作收割机的农夫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有种基里曼许久未曾见过的东西——满足。
画面一转。
他身处一条拥挤的巢都街道。一个穿着制服的官员正在为一个平民办理身份登记。那官员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但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索贿或刁难的迹象。平民拿到了自己的身份卡,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又一个画面。
一艘星界军的运输船里,士兵们正在领取新的装备。他们的激光步枪枪身更短,结构更紧凑,能量背包的指示灯是明亮的绿色。一个老兵抚摸着新枪,对身边的战友说:“头儿,这玩意儿据说不会再在关键时刻卡壳了。”
画面再次切换。
他站在一艘星舰的舰桥上,舷窗外是翻涌的亚空间。但与他记忆中那混乱、癫狂的景象不同,这里的亚空间虽然依旧诡异,但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稳定的航道贯穿其中。导航员的脸上没有那种常见的、因直视混沌而产生的癫狂,只有专注。
这些是什么?
未来的幻象?不可能实现的梦境?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基里曼再次发出精神的咆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对帝国有什么计划?”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丝回应。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念』,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结果』。
只有一个词。
『结果』。
基里曼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指挥室的舷窗前,但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的呼吸急促,心脏,那颗属于原体的、强大的心脏,正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他扶着舷窗的边缘,大口地喘息着。精神上的疲惫远胜于肉体上的任何一场战斗。
他没有得到关于“父亲”本质的答案。那个盘踞在王座之上的存在,依旧是一个谜。
但他似乎明白了另一件事。
那个存在,不关心他的疑惑,不关心他的质问,也不需要向他解释任何事情。
它想要的,只是结果。
它向他展示的那些碎片,那些关于行政改革、技术革新、稳定航道的画面,不是承诺,也不是蓝图。
那是在告诉他:『这是可以做到的。去做。』
基里e man 缓缓直起身子。他眼中的迷茫和挣扎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焰般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芒。
他一直以来的理想是什么?是重建一个理性的、光明的、高效的帝国。是实现他那本被束之高阁的《理论与实践》。
但万年后的帝国,已经腐朽到了根基。他面对的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撼动的官僚体系,一个根深蒂固的、由无数既得利益者组成的庞大网络。他空有摄政王的头衔,却感觉寸步难行。
而现在,他有了最大的支持。
王座上的那个存在,无论祂是父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祂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态度。祂会为他扫清障碍。
就像碾碎那几只碍眼的虫子一样。
基里曼的内心,涌起一股寒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一种近乎残酷的决心。
他明白了。
解释是多余的。怀疑是无用的。
行动,才是唯一的答案。
他转身,按下了指挥台上的一个通讯按钮。
“考尔,来我的指挥室。立刻。”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还有,通知我的政务总长和首席书记官,带上所有关于帝国行政区划和人口统计的资料。五分钟内,我要见到他们。”
通讯切断了。
基里曼站在房间中央,静静地等待着。
不到五分钟,指挥室的大门滑开。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庞大、半人半机械的身影。贝利撒留·考尔,这位活了上万年的机械教贤者,用他那无数个机械眼和光学传感器打量着基里曼。
“原体大人,”考尔的电子音响起,“您的召唤如此急切。是关于新的武器系统,还是星际战士的改造?”
紧随其后的是两位凡人,他们穿着帝国政务院高级官员的华服,抱着厚厚的数据板和卷轴,神情紧张地走了进来。
“摄政王大人。”他们躬身行礼,不敢抬头。
基里曼没有理会他们的问候。他直接走到巨大的战术桌前,那上面原本显示着银河系的星图。他手指一挥,星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考尔,目光锐利。
“考尔,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一件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请讲,原体大人。我的知识和技术为您服务。”考尔的机械身躯微微前倾。
“我需要你设计并制造一种个人身份识别器。它必须足够小,可以植入人体;足够坚固,可以抵御物理和灵能的破坏;最重要的是,它必须能够记录一个人的基本生理特征、基因序列、出生地、职业……以及最重要的,『什一税』的缴纳记录。”
考尔的多个镜头同时闪烁了一下。
“一个……全民身份识别系统?原体大人,这工程的浩大程度……超乎想象。我们需要建立覆盖整个帝国的数据库,需要制造数以兆亿计的识别器,还需要……”
“我只要你回答,能,还是不能?”基里曼打断了他。
考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海量的运算。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操作的难度……”
“那就去做。”基里曼转向那两位政务院官员,“你们,立刻起草一份法令。”
两位官员连忙将数据板放在桌上,准备记录。
“法令的名称,”基里曼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室里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就叫作——『帝国户籍普查与基因税改革法案』。”
两位官员握着记录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们抬起头,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愕。
政务总长,一个在泰拉官场沉浮了三百年的老人,结结巴巴地开口:“摄……摄政王大人……户籍普查?还要……改革基因税?这……这会触动帝国每一个世界的根基!从最高的星区总督到最底层的巢都工人,还有国教、机械教、星界军……所有人的利益都会被牵扯进来。这……这会引起动乱的!”
“动乱?”基里曼看着他,眼神冰冷,“你认为,现在的帝国,还有什么比现状更‘乱’的吗?”
“可是,大人,阻力会非常大!那些贵族家族,那些铸造世界的贤者,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的!”
基里曼缓缓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阻力?我当然知道会有阻力。”
他伸出手,指向王座厅的方向。
“告诉他们,这是帝皇的意志。如果他们有异议……”
“……可以去向高领主议会陈述。我想,现在的议会,会很乐意倾听他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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