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水族少女
课间操的流言：水族少女的传说
八月末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铜水，浇在星辰中学的塑胶跑道上。广播里传出的课间操音乐混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在热浪中扭曲成诡异的旋律。虞明机械地跟着节拍抬手、转身，帆布鞋底与滚烫地面接触的瞬间，仿佛能听见橡胶微微融化的滋滋声。
队列前方的王影儿发梢沾着细碎的汗珠，发绳上的铜铃随着扩胸运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虞明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抹晃动吸引，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昨夜 —— 护城河畔，老者化作的樱花书签明明已经插进了她的《英语词汇手册》，可此刻少女发绳结处，竟隐约露出半片鱼鳞般的光泽，在阳光下泛着幽蓝。
“听说高三（2）班的王影儿会占卜？” 前排两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交头接耳，发梢扫过虞明的手背，痒痒的。
“对啊，我亲眼看见她用樱花算题！上周数学周测，她随手拈起三片花瓣，对着题目比划几下，答案就全写出来了，正确率百分百！” 另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与敬畏。
虞明的心脏猛地收缩。樱花算题？昨夜老者化作的樱花书签，难道真的与王影儿有关？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味道。自那晚在护城河遭遇秘火，他的世界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缝，所有看似寻常的事物都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就在这时，虞明眼角的余光瞥见操场角落。赵强独自坐在双杠阴影里，本该挽起的校服袖口死死盖住小臂，可颈间那道狰狞的烧伤却怎么也遮不住。那是昨夜秘火留下的印记，此刻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灰白色，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痕迹。虞明想起赵强被秘火灼烧时痛苦的嘶吼，还有他在挣扎中露出的鳞片纹身 —— 那分明不是人类该有的纹路。
体育老师的鱼形哨子突然尖锐地响起，哨音里似乎混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是从深海传来的吟唱。虞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 队列中的同学们不知何时都长出了鱼尾，银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鱼尾拍打着水泥地面，溅起腥臭的水花。跑道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混合着汗水与海水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
“虞明！动作标准点！” 体育老师的呵斥声像一柄重锤，砸破了眼前的幻象。虞明猛地眨眼，同学们的双腿依然好好地穿着校服裤，只有地面蒸腾的热浪扭曲着空气，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可当他抬头，却正撞见赵强回头，对方冲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释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仿佛在说：“你终于发现了。”
虞明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浸透了黏在皮肤上的校服。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课间操，可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王影儿发绳上的铜铃依旧在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
他想起昨夜老者最后的话：“找到拥有鱼鳞印记的人，她会告诉你真相。”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濒死之际的呓语，可现在看来，所有线索都在指向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
课间操终于结束，同学们如同四散的鸟兽，朝着教学楼涌去。虞明故意放慢脚步，想等王影儿落单。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被几个男生围住：
“虞明，听说你昨晚在护城河见义勇为？快给我们讲讲，是不是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虞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王影儿身上。少女正低头翻找书包，《英语词汇手册》露出一角，粉色的樱花书签若隐若现。突然，王影儿像是有所感应，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虞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 少女的瞳孔深处，竟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幽蓝，如同深海中摇曳的磷火。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救了个人。” 虞明敷衍地回答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王影儿走去。
可就在这时，赵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借一步说话？”
虞明被赵强拽到树荫下，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混合着烧伤药膏的刺鼻气味。
“别轻举妄动。” 赵强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王影儿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 虞明皱眉，挣脱开赵强的手，“昨晚你身上的鳞片，还有现在的烧伤，还有王影儿发绳上的鱼鳞，这一切都和水族有关，对不对？”
赵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乱地捂住颈间的烧伤：“你不该知道这些！有些秘密，知道了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亲眼看见她书里的樱花书签，和昨晚救我的老者有关。” 虞明直视着赵强的眼睛，“我必须知道真相。”
赵强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放学后，老地方见。不过在此之前，离王影儿远点。她…… 她的身份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说完，赵强转身混入人群，只留下虞明站在原地，满心的疑惑与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
上课铃响起，虞明望着王影儿消失在教学楼的背影，发绳上的铜铃最后一声轻响，仿佛在他耳边低语：
“答案，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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