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元宵惊雷，血破浦城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与隐秘的筹备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正月十二。再过三日，便是元宵佳节。这本该是汉家儿女张灯结彩、阖家团圆的日子，但在浦城内外，却闻不到半分节庆的气息。清军不重视此节，（清军1644年入关以后，才开始过春节、元宵节等，以前是不过这样的节日的）而城内的汉民，在铁幕镇压下，连生存都成问题，何谈欢庆？
城内的李绣和李葆贞，并未因年节将近而有丝毫松懈。前几日，城北方向通往仙霞岭内的几处外围小堡垒被赵高翔派兵拔除，这让他们更加警惕。
他们也隐约听到过城外敌营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不同于火炮的巨响，但之后并无大军调动攻城的迹象，便以为是明军在试验火器或处理哑炮，并未深究。
眼见城内百姓在砍杀了几名“怠工”和“违令”者后，似乎彻底驯服，劳役效率都高了不少，二人心中甚至略有几分自得，认为高压手段已见成效。
正月十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场罕见的大雾笼罩了浦城周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数步之外难辨人影。城头值守的清兵裹紧了衣甲，在湿冷的雾气中来回巡逻，警惕地望着下方被浓雾吞噬的、死寂的旷野。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吼，猛地从脚下传来！不是火炮的尖锐轰鸣，而是如同大地肺腑被撕裂的闷响！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紧接着，是更为剧烈、更为恐怖的——
“轰隆隆——！！！”
第二声巨响几乎紧随着第一声，如同积蓄了千年的地火瞬间喷发！站在城楼上的清兵只觉得脚下猛地一颠，仿佛整座城池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砖石跳动，梁柱呻吟，巨大的震动让许多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然后，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浦城西面偏南的一段城墙——正是之前曾被火炮轰击，后又经民夫加固的区域，地面如同被巨兽从内部拱起，随即在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中，整段城墙猛地向上鼓起、撕裂，然后在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下，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般，向内、向外轰然坍塌！
那不是简单的破损，而是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巨大的条石和城砖被抛向空中，又如同冰雹般砸落，烟尘混合着硝烟味冲天而起，瞬间被大雾吸纳，形成一片更加混沌、更加恐怖的死亡区域。一段长达十余丈的城墙，就在这地动山摇的巨响和弥漫的烟尘中，化为了一片废墟，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缺口！坍塌的瓦砾堆成了斜坡，直通城内！
这正是赵高翔与朱大典秘密试验的“炸药包”的威力！张鼐带领工兵，经过十余个日夜不眠不休的艰难挖掘，终于将地道挖至城墙地基下，埋入了数量惊人的、经过反复改进的密闭炸药。用赵侯爷的话来说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时候不用等待何时。只恨火药已经不够，哪里还会有结余。
于是这这来自地底的致命一击，彻底粉碎了李绣赖以自信的坚城！
几乎在城墙坍塌的烟尘尚未散尽的那一刻，城外被大雾笼罩的黑暗中，响起了赵高翔嘶哑却充满杀气的怒吼：“张鼐！攻城！”
“弟兄们！随我杀进去！报仇雪恨！”早已等待在突击位置的张鼐，眼睛赤红，如同压抑了太久终于出闸的猛虎，挥舞着长刀，第一个跃出了战壕，向着那弥漫着死亡与希望的缺口狂冲而去！他身后，是无数同样憋足了劲、双眼喷火的重甲锐卒！
与此同时，赵高翔猛地抽出佩剑，指向那烟尘弥漫的缺口，声音因激动和连日来的压力而微微颤抖，却传遍了全军：“周猛！”
“末将在！”亲兵队长周猛如同铁塔般应声而出。
“带你的人，跟上张鼐！进城！杀鞑子！！”赵高翔的声音撕裂了雾气，“告诉每一个弟兄，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打破浦城，用鞑子的血，祭奠我们死难的兄弟！让这浦城，成为鞑子的葬身之地！”
“杀！！！”周猛怒吼一声，率领着最精锐的亲兵卫队，如同第二波钢铁洪流，紧跟着张鼐部，涌向那道死亡的缺口。
这一刻，不需要更多的动员。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主帅赵高翔这十多天来的样子——他放弃了舒适的中军大帐，与最前线的士兵一起住在潮湿的营地里，吃着同样的饭食，眼睛因为熬夜和焦虑布满了血丝。
他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对着各级将士讲话，讲“华夷之辨”，讲“亡国之痛”，讲“汉家儿郎的脊梁”，讲那些在清军铁蹄下呻吟的同胞，讲我们早晚能进入则会浦城。他将每一次失利的原因归于自己，将所有的功劳归于将士。
他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某一个人打仗，而是在为脚下的土地，为身后的祖宗，为千千万万个汉家百姓而战！
这种同甘共苦和清晰的道义感，早已将全军上下的怒火和斗志锤炼到了极致。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一股想要撕碎敌人、洗刷前耻、证明自己的劲！
此刻，城墙崩塌，机会来临！这股被压抑已久的力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张鼐第一个冲上坍塌形成的瓦砾堆，脚下是松动的砖石，前方是烟尘中隐约可见、惊慌失措涌来的清兵守军。他毫不畏惧，长刀划过一道凄冷的弧光，直接将一名试图阻拦的清军小旗连人带刀劈成两半！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恍若未觉，如同疯虎般继续向前冲杀。
“杀鞑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大明万胜！”
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瞬间在缺口处响成一片。明军士兵如同潮水般从缺口涌入，他们穿着沉重的铠甲，行动却异常迅猛，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相互掩护，悍不畏死地向着城内清军纵深冲杀。刀光闪烁，长枪突刺，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积郁已久的愤懑与力量。
清军显然被这来自地底的打击和随之而来的凶猛攻势打懵了。他们试图组织起防线，堵住缺口，但在明军一往无前的气势面前，临时组成的阵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张鼐和周猛两员猛将，如同两把尖刀，深深地楔入了清军的防御核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赵高翔站在后方高地上，透过逐渐淡去的雾气，看着自己的将士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浦城，看着那象征着胜利的“赵”字旗和“明”字旗在缺口处飘扬，他紧握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厉芒。
浦城的城墙，终于被撕开了！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巷战。但至少，这最艰难的第一步，已经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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