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像块烙铁,被天宇攥在手里,边角的纸浆被汗水浸得发皱。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连呼吸都带着棱角,刺得人喉咙发紧。
“这信封……你打算什么时候拆?”吕子乔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点按捺不住的急躁。他已经在原地踱了三圈,皮鞋跟敲着地板,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给这场僵持的盘问倒计时。
天宇没抬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上的字迹。陈默的钢笔字带着股倔劲,笔画末端总爱用力顿一下,像在强调什么。就像当年他说“我替你顶罪”时,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的倔强和现在的字迹如出一辙。
“等……等合适的时候。”他的声音含糊,像是怕惊扰了信封里的秘密。
“合适的时候?”一菲挑眉,指尖在茶几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从徽章掉出来到现在,你已经等了七个小时;从陈默的包裹寄来到现在,你等了三十六个小时;从这条海边照片的短信发来,你等了十五分钟。天宇,你到底在等什么?”
她的话像串精准的坐标,把所有拖延的时间都钉在明面上,让“等待”两个字显得格外苍白。
天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信封往口袋里塞了塞,像是想把它藏进身体里:“我需要……理清思路。”
“理清思路?”吕子乔突然停下踱步,俯身盯着他,“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说?当年的事到底有多难开口?难到要让我们像审犯人一样追着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天宇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就从那只猫说起!”美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急切,“你刚才说和陈默是因为一只猫认识的,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会因为猫熟悉起来?”
这个问题像是在冰封的湖面上凿开了个小口,天宇的眼神松动了些,仿佛被拉回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
“那是只三花猫,右前腿断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回忆的柔软,“缩在槐树根的洞里,见人就哈气。我每天偷偷从家里带火腿肠喂它,陈默是后来才出现的,他带了碘伏和纱布,说‘光喂吃的没用,得治伤’。”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他笨手笨脚的,给猫包扎时被挠了好几道血痕,还嘴硬说‘这猫不识好人心’。”
“那后来猫呢?”张伟追问,笔记本上已经记了满满三页,字迹潦草却认真。
天宇的笑容淡了下去,指尖再次攥紧:“不知道。有天我去喂它,洞里空了,只有半根没吃完的火腿肠。陈默说……可能是被好心人收养了。”
这个回答像根细针,轻轻刺在众人心里。谁都听得出来,“不知道”三个字里藏着未说尽的话。
“只是不知道吗?”一菲的目光锐利如鹰,“我记得你刚才提到猫时,左手无名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你说谎时总会这样。那只猫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你们后来的矛盾有关?”
被戳中心事的瞬间,天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人当众掀开了遮羞布。他慌忙别过脸,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我说了,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吕子乔的耐心彻底耗尽,他抓起桌上的橘子狠狠攥在手里,果皮被捏出汁液,“从纸飞机到三花猫,从木牌到包裹,你永远在说‘不知道’‘记不清’!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橘子“啪”地被扔在桌上,滚到天宇脚边。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张伟想打圆场,却被一菲用眼神制止了。有些僵局,必须靠冲撞才能打破。
天宇看着脚边的橘子,又看了看吕子乔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天的隐瞒像件湿透的棉袄,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此刻的对峙,更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这件棉袄,露出底下早已结痂又被撕开的伤口。
“我真的……记不清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车祸后很多事都像隔着毛玻璃,能看到个影子,却摸不清轮廓。”
“那陈默呢?”林晓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哽咽,“他在你心里也只是个影子吗?我姑说他去南方后,每年都往老槐里寄明信片,地址写的是你家老宅,可那些明信片全都被退回去了,上面盖着‘查无此人’的戳……他是不是一直在找你?”
“查无此人”四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天宇的心上。他想起父母当年带他离开时,特意去邮局注销了地址,说“离得越远越好,别再回头”。原来那些年,陈默一直在找他,而他却像个懦夫,躲在新的城市里,假装过去从未存在。
“我……”天宇张了张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这三个字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像根钝锯子,反复拉扯着众人的耐心。客厅里的沉默变得沉重,连墙上的挂钟都仿佛放慢了脚步,每一声“滴答”都像在嘲讽这场毫无进展的盘问。
张伟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说当年老槐里拆迁时,她在居委会看到过一份旧档案,上面记着你和陈默在少年之家报了同一个绘画班!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就认识了?根本不是因为猫!”
这个发现像颗小石子,在平静的僵局里激起涟漪。天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提起绘画班。
“不是……”他下意识反驳,却在接触到张伟肯定的目光时卡壳了。
一菲立刻抓住破绽:“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紧张?绘画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那只猫的消失有关?”
问题像连珠炮,打得天宇节节败退。他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抱住膝盖,像只被围困的困兽,眼里的恐惧和挣扎清晰可见。
“别问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们了……”
这句话像根软刺,扎得众人心里一酸。吕子乔别过脸,不再说话;美嘉悄悄递过纸巾;张伟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
僵持再次降临,却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多了种沉重的无力感。他们都知道,天宇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被过去的枷锁捆得太紧,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一菲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夕阳正慢慢沉入地平线,把天空染成一片烧红的橘色。
“我们不逼你了。”她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信封你必须拆开,包裹也必须打开。不是为了逼你说什么,是为了让你自己看清——那些你不敢面对的过去,可能早就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了。”
天宇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众人眼里的担忧。他知道,一菲说得对。这场僵局拖得太久,再耗下去,不仅会困住他自己,还会让这些关心他的人跟着煎熬。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指尖在封口处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撕开了。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折叠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少年蹲在槐树下,小心翼翼地给三花猫包扎伤口。左边的少年穿着白衬衫,袖口沾着猫毛,是年少的天宇;右边的少年穿着蓝背心,胳膊上带着几道抓痕,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是陈默。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猫被老槐树对面的张奶奶收养了,现在胖得像个球。——陈默”
天宇的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他不知道的事,陈默早就替他记着。原来他耿耿于怀的遗憾,早就有了温暖的结局。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他压抑的哭声在回荡。
众人看着他手里的照片,心里都明白了——僵局虽然还没彻底打破,但那把打开枷锁的钥匙,已经出现了。而那个尚未打开的包裹,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块拼图。
只是此刻,没人再催促。他们知道,天宇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份迟来的温暖,也需要一点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真相。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了城市。客厅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照在天宇泪痕未干的脸上,也照亮了他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
盘问仍陷在僵局,但怀疑的坚冰,已经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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