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菲将牛奶杯重重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压过了客厅里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她挑眉看向缩在沙发角落的吕子乔，嘴角勾起一抹“再废话试试”的冷笑，吓得子乔刚到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假装研究起美嘉手里的薯片袋。
“说你们‘爱情脑’都算抬举。”一菲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面包屑掉在胸前的运动服上也不在意，“天宇搬来三个月，帮悠悠改剧本是因为他大学辅修过编剧，正好悠悠剧组缺顾问；给羽墨的设计提建议，是他爸公司的软装项目跟羽墨工作室有合作——这些事你们但凡花十分钟问问，也不至于脑补出一部八点档狗血剧。”
美嘉不服气地嘟囔：“可他帮悠悠改剧本到半夜啊，还送宵夜呢……”
“上周悠悠剧组赶进度，全组人都熬了三个通宵，天宇作为顾问帮忙盯细节，送宵夜是给全组人买的，不止悠悠一个。”一菲从手机里翻出悠悠昨天发的朋友圈，照片里一群人围着外卖盒狼吞虎咽，天宇站在最边上啃汉堡，比了个鬼脸，“自己看，是不是有天宇？是不是有‘全组加油’的文案？”
美嘉凑过去一看，脸瞬间红成番茄，戳了戳子乔的胳膊：“你不是说就悠悠一个人收到宵夜吗……”
吕子乔干咳两声，强装镇定：“我那是……突出重点！重点是天宇愿意花时间帮忙，这本身就不一般！”
“是不一般。”一菲放下三明治，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天宇他姐是悠悠剧组的制片人，亲姐。他去帮忙，一半是人情，一半是帮他姐盯着进度——这点羽墨上周在业主群说过，你们俩天天捧着手机刷八卦，连小区业主群都不看？”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客厅里溅起一圈沉默。子乔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上周羽墨确实在群里发过“感谢天宇弟弟帮忙看软装方案，顺便替他姐盯剧组进度，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当时他正忙着给新来的女邻居发消息，随手划过去了。
张伟捧着半杯豆浆，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也真是巧，天宇他姐居然是悠悠剧组的制片人，这世界也太小了吧？”他放下杯子，眼神飘向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前阵子办那个遗产继承案，当事人老太太的远房侄子，居然是我小学同桌！你说这缘分，邪门不邪门？”
美嘉来了兴致：“真的假的？这么巧？”
“可不是嘛。”张伟掰着手指算，“老太太膝下无儿无女，去世前留了套老房子，按遗嘱该给远房侄子。我去调档案的时候，看到那侄子照片，越看越眼熟——嘿，这不就是小学总抢我辣条的‘胖墩’吗？当年他转学去外地，我还哭了一晚上，觉得少了个‘竞争对手’。”
他笑得眼角堆起细纹：“见面的时候我一喊‘胖墩’，他当时就愣住了，盯着我看了三分钟，突然说‘你是那个总被我抢辣条的瘦猴张伟？’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比电视剧还巧？”
子乔忍不住插嘴：“那房子最后给他了？没闹纠纷？”
“哪能啊。”张伟摆手，“胖墩现在开了家小超市，特实在，说老太太生前总跟他念叨‘邻居家的小张律师人不错’，非要分我一半房租当谢礼，我哪能要啊？最后请他吃了顿涮羊肉，聊起小时候的事，他说当年抢我辣条，是因为他爸总出差，他妈做饭难吃，看我妈每天给我带的辣条特香……”说着突然感慨，“你看，小时候以为是‘仇人’，长大了才知道都是缘分，绕了二三十年，居然以这种方式再遇上，多妙啊。”
一菲听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U盘：“说起来，天宇昨天还托我转样片给羽墨。他帮他姐剧组拍了个小纪录片，里面有段羽墨去剧组看软装场地的镜头，两人站在布景板前讨论颜色，旁边悠悠正跟导演吵架，那画面……”她笑着挑眉，“说‘仇人’都算客气，明明是三个各忙各的职场人，被你们俩脑补成三角恋，也是没谁了。”
她把U盘往桌上一放：“不信自己看，羽墨怼天宇‘这蓝色太土，像你小时候穿的运动服’，天宇回她‘总比你画的粉色窗帘强，像幼儿园布景’——这叫有好感？这叫职场互怼日常。”
子乔和美嘉对视一眼，凑过去点开电脑里的样片。画面里的羽墨正指着布景墙皱眉，天宇抱着相机翻白眼，远处悠悠叉着腰跟副导演喊“这灯光打错了！要暖黄！暖黄懂吗！”，三个人各有各的急躁，各有各的专注，哪有半分暧昧的影子。
“那……那天宇送悠悠的小熊挂件？”美嘉还不死心。
“剧组抓娃娃机抓的，三十个币抓了五个，全组人手一个，我这儿还有一个呢。”一菲从口袋里掏出个缺了只耳朵的小熊，晃了晃，“他说这叫‘剧组吉祥物’，谁丢了谁请喝奶茶。”
客厅里彻底安静了，只有电脑里样片的背景音——悠悠喊“卡！”的声音清亮又干脆，天宇举着相机笑的样子，和羽墨低头改设计图的侧脸，在镜头里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模样，却被他们用“爱情脑”滤镜磨成了模糊的幻影。
张伟喝了口豆浆，忽然笑出声：“所以啊，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狗血戏码，大多是缘分在背后绕圈圈。你以为的‘巧合’，可能是人家早就埋下的线；你脑补的‘暧昧’，说不定只是人家顺手帮的忙。”他看向子乔和美嘉，“就像我跟胖墩，当年抢辣条的时候哪想得到，老了还能坐一起涮羊肉？缘分这东西，藏在细节里，得慢慢品。”
子乔摸着鼻子，突然挠头笑了：“那……要不中午请天宇、悠悠、羽墨吃个饭？就当……赔个不是？”
美嘉立刻点头：“对！我去订火锅！就说庆祝天宇纪录片拍完，顺便……听听他们小时候的糗事！”
一菲看着两人瞬间切换的热情，无奈又好笑，拿起三明治又咬了一大口。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电脑屏幕上，样片里的布景板被工作人员挪开，露出后面真实的墙面——原来那些精致的“爱情布景”，拆了之后都是普通的白墙，就像生活本身，藏着无数巧合的缘分，却从来不需要刻意的狗血来添色。
张伟看着屏幕里渐渐暗下去的画面，忽然想起胖墩说的那句话：“缘分就像辣条，小时候觉得抢着香，长大了才知道，分着吃更甜。”大概就是这个理吧，那些被误解的细节，被放大的情绪，到最后都会变成笑着回忆的谈资，毕竟绕来绕去的缘分里，最妙的从来不是“爱情”，而是“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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