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大餐的余温还未散去，公寓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虾蟹香。张伟瘫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哼哼：“早知道少吃点了，现在撑得走不动路。”咖喱酱正拿着手机对着空餐盘拍照，嘴里念叨着“明天发朋友圈，配文‘感谢张伟老板的慷慨’”。
胡一菲端着一摞空碗走进厨房，路过羽墨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羽墨，过来帮个忙，把这些碗洗了。”
羽墨正帮着林薇收拾餐桌，闻言愣了一下。公寓里有洗碗机，根本不需要手洗，胡一菲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下意识地往天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被张伟缠着说些什么，眉头微蹙，像是在应付难缠的问题。
“怎么了？不敢来？”胡一菲挑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还是怕我吃了你？”
“没有。”羽墨定了定神，放下手里的抹布，跟着胡一菲走进厨房。推拉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客厅的喧闹隔绝在外，只剩下水龙头滴落在水槽里的轻响，还有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紧张空气。
胡一菲把碗摞在水槽里，却没有开水龙头，而是转身靠在料理台上，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盯着羽墨：“说吧，你跟天宇，到底怎么回事？”
羽墨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强装镇定地笑了笑：“什么怎么回事啊？就……普通室友啊。”
“普通室友？”胡一菲显然不信，往前逼近一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普通室友能在‘眼神对视’环节把眼睛都看拉丝了？普通室友能连对方不吃香菜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羽墨，你当我胡一菲是三岁小孩呢？”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每一个字都戳在羽墨的心事上。羽墨的脸颊微微发烫，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盯着水槽里的碗：“一菲姐，你想多了。我们住在一起两年，互相了解点习惯很正常啊。”
“正常？”胡一菲挑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天宇看你的眼神，跟看咖喱酱、看林薇都不一样？”她模仿着天宇当时的眼神，故意眯起眼睛，语气放缓，“就那种……含情脉脉的，恨不得把你吞进眼里的样子，你敢说那是看普通室友的眼神？”
羽墨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胡一菲的观察力实在太敏锐了，那些连她自己都没完全厘清的情愫，居然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你的错觉。”羽墨硬着头皮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他可能……就是那天状态好，眼神比较温柔。”
“状态好？”胡一菲“嗤”了一声，伸手拿起一个空盘子，用指尖敲了敲，“我跟他认识也快三年了，就没见他对谁有过那种眼神。上次公司年会，他部门经理想给他介绍对象，他看人家姑娘的眼神，跟看一块板砖似的，怎么到你这就‘状态好’了？”
羽墨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假装研究水槽里的泡沫。其实她心里清楚，胡一菲说的都是事实。天宇的温柔是分对象的，对别人客气疏离，对她却藏着藏不住的纵容——这些她都知道，只是不想在胡一菲面前承认。
“其实吧，”胡一菲忽然放软了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你们俩要是真有事，也不用瞒着我们。我又不是那种老古板，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靠回料理台，看着羽墨泛红的耳根，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天宇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有点木，但人靠谱，对你也上心。上次你发烧，他大半夜跑出去买药，回来时淋成了落汤鸡，还嘴硬说是‘顺便路过’，这种事他可没对别人做过。”
羽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原来那天他淋雨买药的事，胡一菲都看在眼里。那些她以为只有两人知道的细节，其实早就被身边的人看在了眼里。
“我……”羽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承认？还是继续否认？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瞒不住了，承认吧”，一个说“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行了，我也不逼你。”胡一菲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想通了再告诉我也行。不过我可提醒你，有些人错过了就没了，别等人家被别人追走了，再后悔。”
她说着，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落在碗碟上，像是在给羽墨台阶下。羽墨松了口气，连忙拿起洗碗布，假装专心致志地洗碗，耳根却还在发烫。
厨房门外，客厅里的“审问”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张伟把天宇堵在阳台角落，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
“天宇，老实交代，你跟羽墨是不是有情况？”张伟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刚才在餐厅，你偷偷给她剥虾那一下，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宇正在给阳台上的琴叶榕浇水，闻言手一抖，水壶里的水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你看错了，”他慌忙放下水壶，拿出纸巾擦着裤脚，“我就是……顺手。”
“顺手？”张伟显然不信，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看你看羽墨的眼神，跟我看大力似的，那叫一个含情脉脉，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别装了，我懂！”
天宇的脸颊微微发烫，想起刚才在游戏里的对视，想起羽墨被他看得低下头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细微的痒。“真没有，”他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我们就是普通室友，你想多了。”
“普通室友能在‘心有灵犀’环节全答对？普通室友能背靠背夹气球走得比关谷悠悠还稳？”张伟连珠炮似的发问，显然做足了功课，“我跟大力住了那么久，也没这默契！”
“那是因为……”天宇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总不能说“因为我们早就互相喜欢了，这些习惯都刻在骨子里了”吧？
“因为什么？”张伟穷追不舍，眼里闪着八卦的光，“你倒是说啊。”
“因为我们……我们平时合作项目比较多，所以默契好点。”天宇急中生智，搬出了工作当挡箭牌。这倒是实话，他和羽墨确实合作过几个设计项目，配合得相当默契。
“合作项目？”张伟摸着下巴，半信半疑，“可合作项目跟你知道她不吃香菜有什么关系？跟你熬夜给她温牛奶有什么关系？”
他显然是做过“调研”的，连这些细节都知道。天宇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想到张伟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居然这么细心。“那是……”他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就是……碰巧知道了。”
“碰巧？”张伟显然不信，刚想继续追问，就被赵海棠喊走了。“张伟，快来帮我看看这吉他弦怎么调！”赵海棠抱着吉他，站在客厅中央挥手。
“来了来了！”张伟不情不愿地应着，临走前还瞪了天宇一眼，“你等着，我迟早能问出来！”
看着张伟的背影，天宇松了口气，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路灯发愣。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拂过他发烫的脸颊，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原来他们的心事，早就像阳台上的绿萝一样，枝枝蔓蔓地长了出来，想藏都藏不住。胡一菲的追问，张伟的试探，林薇和张远了然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们还在固执地假装“普通室友”。
“在这儿吹风呢？”羽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天宇转过身，看到她站在阳台门口，手里拿着一件薄外套。“外面有点凉，给你。”她把外套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谢谢。”天宇接过外套披上，身上瞬间暖和了不少。他看着羽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胡一菲……没为难你吧？”
羽墨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她就是……问了些奇怪的问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我没承认。”
“我也是。”天宇笑了笑，眼里却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张伟刚才也来审我了，差点没招架住。”
羽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问的？”
“问我们是不是有情况，还说我看你的眼神不对。”天宇挠了挠头，耳尖微微泛红，“他说……跟他看大力的眼神一样。”
羽墨的脸颊瞬间发烫，避开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他……还挺有眼光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天宇耳朵里。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转头看着她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羽墨，”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我们……是不是不用再装了？”
羽墨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她想起胡一菲的话，想起张伟的追问，想起那些藏不住的默契和眼神……忽然觉得，继续装下去，好像有点累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温柔，“不用再装了。”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天宇看着她眼里的坦然，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林薇和张远在看一部喜剧片，正好到了搞笑的桥段。羽墨和天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之前的紧张和尴尬，像被晚风吹散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明天要是胡一菲再问，我们就……”天宇的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就承认。”羽墨笑着说，眼里的光像揉碎的星光，“反正……也藏不住了。”
是啊，藏不住了。那些深夜留着的灯，那些悄悄剥好的虾，那些对视时眼里的温柔，早就把他们的心事暴露得明明白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对——就像此刻的晚风，自由而温暖。
阳台的推拉门没有关严，客厅里的笑声和电视里的对白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混合着晚风的气息，酿成一种名为“心安”的味道。羽墨和天宇并肩靠在栏杆上，没有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得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柔和的光。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场充满试探和追问的夜晚，悄悄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最真实、最温暖的模样。而明天，将会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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