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月光比城里暗了三分。
秦墨站在山坳入口,望着眼前荒草丛生的景象,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枯死的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像极了昨夜苏济世身上的青黑色印记;地面散落着碎砖破瓦,偶尔露出半截白森森的腕骨,被夜风吹得咔咔作响。
“秦医生,小心脚下。”苏清婉攥着他的袖口,声音发紧。她今天穿了双马丁靴,鞋跟却还是陷进了腐叶里,“周警官说这里……七年前发生过连环凶杀案。”
秦墨没说话。他腰间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长生真气在经脉里缓缓流转——昨夜在万宝阁,他强行驱蛊耗损的真气,此刻已恢复了三成。《青帝长生经》里说,“医者自带三分煞气”,或许正是这股气,让他能在阴寒之地保持清醒。
苏济世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个老式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他突然顿住:“秦医生,你看。”
地面上有排浅浅的脚印,比成年男子的鞋印小一圈,鞋跟处沾着暗褐色的污渍。秦墨蹲下身,用银针挑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轻嗅——是铁锈味,混着点腐臭。
“是女人的鞋印。”苏清婉也蹲下来,“鞋跟磨损得很厉害,应该是经常走山路。”
苏济世的手电筒突然照到前方——半坡处立着块残碑,碑身刻着“义冢”二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碑前堆着几捧新土,最上面插着支白幡,幡角沾着暗红的血。
“这是……”秦墨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谁?!”苏清婉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向声源。黑暗中,三个穿黑布衫的身影缓缓走出,为首的举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刃上还挂着半块腐肉。
“阴寿阁的‘守山人’。”苏济世的声音发颤,“当年老掌柜养的‘活棺材’,专门替他守阴寿药材。”
秦墨握紧银针。他能感觉到,这三人体内都有阴煞之气,比昨日在苏宅遇到的更浓——显然,他们是阴寿阁的“蛊傀”,被邪术操控的活死人。
“秦医生,您带着苏老先生先走!”苏清婉从包里摸出个防狼喷雾,对准最近的守山人,“我拖住他们!”
“不行!”秦墨拉住她,“他们有蛊虫,喷雾没用!”
话音未落,最近的守山人突然扑了过来。他的动作僵硬,像被人用线牵着的木偶,柴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腥风。
秦墨反手将苏清婉推向身后,同时运起《青帝长生经》的“回春指”。指尖凝聚的长生真气如利箭般射出,精准刺中守山人的膻中穴。守山人浑身一震,柴刀当啷落地,却仍机械地向前爬,嘴里发出含混的嘶吼:“还……我……阳……寿……”
“他的蛊虫在脊椎!”秦墨对苏济世喊,“用《济世医典》里的‘破蛊针法’!”
苏济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根银针——正是昨夜秦墨给他的那根暖玉针。他将真气注入针体,对准守山人的后颈,猛地刺下!
“噗!”
守山人的脊椎处渗出黑血,他猛地抽搐两下,终于瘫倒在地。另外两个守山人见状,却不退反进,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个陶瓶,朝地上一摔。
“不好!是‘引魂散’!”苏济世大喊。
白色粉末弥漫开来,秦墨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耳边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妇人的啜泣、老人的叹息……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真气在眉心凝聚成一层青色屏障,将粉末隔绝在外。
“秦医生!”苏清婉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秦墨睁眼,看见她正用身体护着苏济世,后背被引魂散的粉末染得雪白,却仍死死攥着苏济世的手腕。
“清婉!”秦墨冲过去,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的长生真气与苏济世的医典之力交融,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更坚固的屏障。
“走!”秦墨拽着两人往山下跑,“去那边的破庙!”
三人跌跌撞撞跑到破庙前时,苏清婉的膝盖已经被碎石划破,鲜血渗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红痕。秦墨蹲下来,撕下自己的衬衫给她包扎:“还能走吗?”
“能。”苏清婉咬着牙,“我没事。”
破庙里堆着半人高的香灰,供桌上摆着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盛着半凝固的血。秦墨用手电筒照向墙角,发现那里有排深深的抓痕,抓痕旁的墙上,用血写着个大字——“还”。
“这是……”苏济世的声音发抖,“当年老掌柜的孙子写的。他被万宝阁抓去做‘药人’,临死前用指甲划的。”
秦墨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昨夜赵老板说的话——“那些‘野山参’,是给‘上面’的”。原来,所谓的“上面”,根本不是什么神秘组织,而是……医院?
“秦医生,你看。”苏清婉指着供桌下的暗格。秦墨蹲下来,打开暗格,里面躺着个牛皮纸袋,袋口沾着暗褐色的血。
他掏出纸袋,里面是叠泛黄的病历单。第一张的姓名栏写着“陈秀兰”,年龄23岁,诊断结果是“再生障碍性贫血”;第二张是“李建军”,35岁,“急性白血病”;第三张……是“王磊”,28岁,“多器官衰竭”。
“王磊?”秦墨瞳孔微缩。这个名字,他在苏宅见过——苏济世的药柜里,有盒“王磊牌”人参,标签上写着“十年野山参”。
“这些……都是被万宝阁抓去做‘药人’的。”苏济世翻着病历,“他们用活人血养参,再用参救其他病人……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秦墨的手在发抖。他想起自己救治的王阿婆,想起她在手术台上说的话——“我孙子说,这参能续命”;想起药材市场里那些买参的老人,他们攥着参须,眼里全是贪婪。
“秦医生,我们得阻止他们。”苏清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能再有人死了。”
秦墨抹了把脸,将病历揣进怀里。他的长生真气在经脉里翻涌,丹田处的“生灵之焱”突然剧烈跳动——这是《青帝长生经》的“觉醒”征兆。
“清婉,扶苏老先生先出山。”秦墨说,“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苏清婉抓住他的胳膊,“你一个人……”
“我有办法。”秦墨从怀里摸出半块“济世”玉佩,“这是苏老先生的玉佩,能克制阴寿蛊。我去把他们引到乱葬岗深处,那里有天然的阴煞阵,能困住他们。”
苏济世突然抓住他的手:“秦医生,我和你一起去。”
“您不能去。”秦墨摇头,“您的身体撑不住。”
“我欠三条人命。”苏济世的声音沙哑,“这次,我要亲自还。”
秦墨看着他苍白的脸,最终点了点头。他将玉佩塞进苏济世手里:“记住,用《济世医典》的‘引阳针法’,引动天地阳和之气。阴煞最怕阳火。”
苏济世握紧玉佩,点了点头。秦墨则转身走向庙外,将银针插在香案上,口中念动《青帝长生经》的“引煞咒”。
“天地阴煞,听我号令!”
随着他的低喝,庙外的枯树突然剧烈摇晃,枝桠上垂下无数条黑色藤蔓,像无数条毒蛇般向破庙涌来。守山人们发出尖叫,被藤蔓缠住后,体内的阴煞之气被藤蔓吸收,渐渐瘫软在地。
秦墨趁机冲出破庙,将守山人们引向乱葬岗深处。月光下,他看见前方有片平坦的空地,中央立着块刻满名字的石碑——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近十年省城失踪的人口。
“秦医生,别过来!”苏清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墨回头,看见她正举着苏济世的药杵,朝守山人们的头顶砸去。药杵里藏着苏济世的“祛阴散”,粉末撒在守山人身上,他们身上的阴煞之气顿时消散大半。
“清婉!”秦墨冲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清婉靠在他肩上,声音发软,“秦医生,我好怕……”
“别怕。”秦墨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秦墨抬头,看见两束刺眼的车灯划破夜色,朝乱葬岗驶来。
“是周警官!”苏清婉眼睛一亮,“他们来了!”
秦墨松了口气。他知道,真正的危机还没解除——万宝阁的老板赵某、隐藏在医院的“上面”势力、苏济世体内的阴寿蛊残余……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望着身边的苏清婉,望着远处驶来的警车,望着乱葬岗上那些沉默的名字,突然明白了《青帝长生经》的真谛:
医道通仙,不是要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要做那束穿透黑暗的光,哪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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