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酒吧隐藏在南城老租界的一条僻静街道上，门面低调，内部却别有洞天。厚重的实木门隔开了外界的喧嚣，里面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威士忌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这里是城市精英和隐秘富豪们偏爱的地方，私密，且等级分明。
晚上八点五十分，林凡出现在了酒吧门口。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休闲西装——这是他用身上最后一点现金，在一家不起眼的二手店淘来的。衣服不算崭新，但剪裁得体，勉强能融入这里的氛围。他刻意收敛了平日里的锐气，微微佝偻着背，眼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和探寻，像一个刚踏入上流社会的年轻助理。
他的左臂伤势已无大碍，但为防万一，那柄锋利的军用匕首被他用特制胶带固定在小臂内侧，冰凉贴肤。他没有带枪，在这种地方，动枪等于自杀。
根据“phantom”提供的信息，李明达有个习惯，每周三晚上会独自来这里，坐在靠里那个固定的卡座，点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慢慢啜饮，直到十点左右离开。他最近因为澳门的巨额赌债，焦头烂额，时常心神不宁。
林凡扫视了一圈，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目标。李明达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手指不时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的威士忌已经下去了一半。
林凡没有直接走过去。他走到吧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找了个能观察到李明达又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慢慢啜饮着，仿佛在等人。他在观察，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埋伏，也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九点二十分，李明达起身，似乎想去洗手间。林凡知道，机会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也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在狭窄的、铺着大理石瓷砖的走廊里，两人“恰好”迎面相遇。林凡装作不小心，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李明达。
“对不起，先生！”林凡立刻道歉，语气诚恳，同时伸手似乎要扶他。
李明达被撞得一个趔趄，眼镜都歪了，正要发火，却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U盘，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幽灵图案。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地看向林凡。
林凡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冰冷地说道：“李会计师，‘暗影’的尾款收得还顺利吗？苏董事长知不知道你在澳门欠的那三千万？”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李明达魂飞魄散！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林凡一把扶住。
“你……你是谁？！”李明达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帮你的人。”林凡语气不变，“U盘里的东西，能救你的命，也能要你的命。想活，明天下午三点，带着苏慕辰海外账户的真实流水，到城隍庙后街的‘老茶铺’等我。只准你一个人来。”
说完，林凡松开他，像没事人一样，转身走进了洗手间，留下李明达一个人僵在走廊里，面如死灰，冷汗浸湿了后背。
林凡在洗手间里待了几分钟，冷静地洗了把脸。他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目光似乎扫过自己，但很快又移开了。刚才的接触短暂而自然，应该没有引起太大的怀疑。
当他走出洗手间时，李明达已经不见了，大概是仓皇离开了酒吧。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看李明达是否会上钩，以及明天下午的会面，是陷阱还是机遇。
林凡没有久留，喝完剩下的啤酒，也起身离开了“蓝调”酒吧。走出那扇厚重的木门，夜晚清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没有直接回阁楼，而是像幽灵一样，在附近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梭，反复确认没有被跟踪。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准备进入一条更暗的小巷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冷静的女声：
“林凡，站住。”
林凡身体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小臂的匕首。他缓缓转身，看到巷口路灯下，林薇薇穿着一身便装，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正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她显然已经跟了他一段路。
“林警官？”林凡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这么巧？”
“不巧。”林薇薇走近几步，目光在他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西装上扫过，又落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我盯了李明达一周了。告诉我，你刚才在酒吧里，跟他说了什么？”
林凡的大脑飞速运转。林薇薇也盯上了李明达！这说明官方的调查已经触及到了苏慕辰的核心财务层面！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他的行动可能暴露。
“没什么，碰巧撞了一下，道个歉而已。”林凡选择装傻。
林薇薇冷笑一声：“林凡，别跟我耍花样。我知道你最近动作不少。那个匿名电话是你打的吧？‘暗影’、‘毒蛇’、‘星辰投资’，这些关键词是你提供的。你现在又接触李明达……你想干什么？私刑报复吗？”
林凡沉默地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林薇薇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林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相信我，走法律程序是唯一正确的路。苏慕辰不是普通人，你单枪匹马对付不了他，只会把自己搭进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让我来帮你！”
她的眼神真诚，带着不容置疑的正义感。
林凡看着她，心中权衡。林薇薇是正义的，但官方程序漫长而充满变数，苏慕辰有足够的手段拖延和脱罪。而“phantom”提供的这条路径，虽然危险，却可能更快地拿到致命证据。
“林警官，”林凡缓缓开口，“我相信法律。但我更相信，有些证据，需要非常手段才能拿到。给我点时间。”
说完，他不再给林薇薇劝阻的机会，转身快步没入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几个拐弯便消失不见。
林薇薇看着空荡荡的巷口，气得跺了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她意识到，这个叫林凡的少年，已经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正朝着危险的深渊狂奔而去。而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才能在他彻底毁灭之前，拉住他。
夜色更深，城隍庙后街的“老茶铺”，明天下午三点，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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