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岛地下深处，一间代号“蜂巢”的绝密实验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微弱气味。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经过脱敏处理的基因序列和神经信号模拟数据。林凡穿着无菌服，坐在陈博士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三维模型。
数据对接工作已经开始三天。陈博士带领的核心团队——包括两位沉默寡言的基因学专家和一位眼神锐利的神经工程学教授——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和效率。他们似乎对“凤凰计划”的数据架构非常熟悉，破解和解析的速度快得惊人。
林凡的主要任务是“见证”和“有限度咨询”。他不懂那些深奥的专业术语，但他有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能敏锐地捕捉到研究人员之间微妙的互动和偶尔流露出的异常情绪。
“这部分关于端粒酶活性逆转的模拟数据，与‘普罗米修斯’三年前公布的‘雅典娜’项目理论模型高度吻合，但他们的实验体存活率……”一位年轻的研究员低声嘀咕，被陈博士严厉的眼神制止。
林凡记下了“雅典娜项目”这个词。
陈博士转向林凡，指着屏幕上一条被高亮标记的、异常复杂的基因链解释道：“你看这里，这段序列在理论上可以促进神经突触的再生和链接重组，但需要一种极其罕见的生物酶作为催化剂。‘凤凰计划’的实验记录显示，他们尝试合成这种酶，但副作用巨大，是导致实验体精神崩溃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但我们发现，林女士的基因样本中，天然含有这种酶的微弱表达！这或许是她在遭受长期药物影响后，仍能保持部分基础生命体征的关键！如果我们能安全地激活并增强这种表达……”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母亲的基因……是特殊的？这到底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风险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任何基因层面的干预都有不可预测性。”陈博士避重就轻，“但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具针对性的方向。相关的治疗预案正在加紧模拟中。”
林凡不再追问，他知道从陈博士这里得不到完全真实的答案。他需要自己的信息渠道。
当晚，回到住所后，他反锁房门，拉上窗帘，拿出了那部几乎被遗忘的、与phantom单线联系的旧手机。他尝试开机，屏幕却一片漆黑——电池似乎耗尽了。他找出充电器连接，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图标，随即再次熄灭。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这里的电子信号。是岛上的屏蔽系统？还是……人为的干扰？
一种被严密监控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第二天，数据研究转向了“凤凰计划”中关于“人体潜能激发”的部分。屏幕上出现了一些经过处理的、实验体在药物作用下体能爆发的骇人数据。
“这部分数据残缺严重，但仅从残留片段看，其理论峰值远超现有认知水平。”神经工程学的王教授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能够复现其中的安全部分，对于极端环境下的作业人员，将是革命性的……”
陈博士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王教授的话，转向林凡，语气平和：“这些数据危险性太高，暂时不在我们的研究范围内。当前重点还是林女士的治疗。”
林凡注意到，陈博士在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的边缘，这是一个细微的紧张动作。他们在隐瞒什么？是对潜能的恐惧，还是……别有用心？
研究间隙，林凡借口透气，在允许的区域内散步。他注意到，岛屿北岸那片被划为禁区的“能源站”，守卫格外森严，不仅有高科技的监控，还有实枪荷弹的巡逻队。那里真的只是能源站吗？
他还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中型补给船在深夜靠岸，卸下一些用防辐射材料包裹的、形状规则的箱子，由专人押运至中心区域的地下通道。那些箱子的重量和搬运者的谨慎程度，不像是普通物资。
这座岛，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几天后，陈博士拿出了那份“实验性疗法”的知情同意书。方案看起来很专业，旨在利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和微量靶向药物，温和刺激林月大脑中与记忆和认知相关的休眠区域。
“这是目前风险最低、潜在收益最高的方案了。”陈博士语气诚恳，“我们需要你的签字才能开始制备药物和调试设备。”
林凡拿着那份厚厚的文件，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条款严谨，似乎无懈可击。但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这一切推进得太快了，陈博士对治疗的迫切，远超对数据研究的兴趣，这不合常理。
他抬起头，直视陈博士的眼睛：“我需要和我的母亲单独待一会儿。”
陈博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我在外面等你。”
病房里只剩下林凡和沉睡的母亲。林凡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低声说：“妈，我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但我会守住你。”他俯下身，假装整理母亲的被角，极快地将一个米粒大小的、phantom曾经给他的反监听信号探测器，塞进了母亲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
然后，他站起身，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们全力以赴。”他将文件递给等候在门口的陈博士。
“一定。”陈博士接过文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带着一丝急切。
林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他签了字，不代表他完全信任。那只是一种策略，一种引蛇出洞的策略。他倒要看看，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而那个信号探测器，是他留给母亲，也是留给自己的一道保险。
治疗，定在三天后进行。
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往往最是压抑。林凡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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