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看着这打谷斛,眼睛发亮,搓着手道:“嘿!这东西好!”
“往年打谷,满场院乱蹦,可没少糟蹋粮食!老伯,这个也能借我们用?”
“能!都能!”韩老伯指着车上的几套耘爪和这台打谷斛。
“东西就这几件,谁家想先试试,就拿去用。”
“用完了,跟左右邻居说道说道,是好是孬,都给个准话。”
“东家等着听回音呢!”
佃户们围着这几件新奇的家什,议论纷纷。
有年轻人跃跃欲试,也有老成持重的表示要先看看效果。
最终,赵大和另外两户关系好的人家,商量着先借走了耘爪和打谷斛,打算在自家地里先试试看。
韩老伯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地把家什搬走,心里琢磨着,这永业田的改革是否能行。
从农家出身来说,这种改变自然是极好,但是站在郎君角度来看,却也觉得很是冒险,但这个中细节又想不明白。
……
八月的最后几日,张勤就在东宫、太医署、司农寺轮流度过。
九月初一这天。
张勤从东宫授课出来,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魏徵的公廨。
魏徵刚处理完公文,见他来了,便让人上了两杯清茶。
“老师,”张勤接过茶盏,斟酌着开口。
“学生近日在琢磨蓝田那八百亩永业田的事。如今还是四六分成的老法子,学生想着,明年是不是能改一改?”
魏徵吹了吹茶沫,抬眼看他:“哦?你想如何改?”
“学生想,不再按收成分成了。”张勤放下茶盏,比划着说。
“老师您也知道,学生之前在皇庄便会尝试新作物,想着也在我那田里推广起来。”
“而只有改变雇佣佃户的法子,才好推行。所以学生想…”
魏徵点了点头,示意张勤继续讲。
“学生想,改成给佃户发固定的月俸。比如,一户佃户,原本租种二十亩地,丰年能得三十石粮,歉年可能只有不到十石。照四六分成,他们最多能得十八石”
“咱们以丰年为基数,再适当减价,一年给他家相当于十五石粟米的钱或粮,按月发下去。”
“这样,不管年景好坏,他们家里每月都有个指望,不怕饿肚子。风险,咱们主家来担。”
魏徵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沉吟片刻,问道:
“你这想法,听着是对佃户极好。只是,你给他们是吃了定心丸…”
“可他们若因此懈怠,出工不出力,田地荒废了,你当如何?这月俸岂不白给了?”
张勤答道:“学生想过此事。月俸只保底,做得好,年底还可再给些奖赏。”
“更重要的是,田地如何种,种什么,得由咱们统一安排。他们只需按吩咐,用心把活干好就行。”
“若有人偷奸耍滑,自然有管事依照规矩处置,屡教不改者,也可不再雇用。”
魏徵点点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即便佃户尽力,若天时不协,大旱大涝,田里收成大减,甚至绝收。”
“你不仅要照付月俸,朝廷的田亩税却是一文不能少的。”
“这双重的亏空,你那香皂生意虽好,可能填得上?需知,商利终有竟时,田赋却是年年都要缴的。”
这话问到了关键处。
张勤沉默了一下,香皂生意虽收入不菲,但确实不可能无限扩张。
他沉思良久,抬头道:“老师所虑极是。所以学生还在想,不能光指着田里那点原粮和香皂。”
“或许……可以在粮食本身上再做些文章。”
“哦?”魏徵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粮食如何做文章?”
“学生观察,如今市面上的粟米,多是脱壳即售,烹煮费时,口感也粗粝。”
张勤边想边说,“咱们能否自己建个磨坊,将收上来的粟米,细细研磨,筛去粗麸,得出更精细的粟米粉?”
“或者,将新收的麦子,烘炒后磨成炒面?这些东西,易于储存,食用方便,城里讲究些的人家,或许都愿意多花些钱购买。”
“如此,同样的粮食,经过咱们的手,价值便能提升一些,多少能贴补些风险。”
魏徵捻须沉吟:“将粮食精工细作,提升其值……这倒是一条路子。”
“只是这磨坊、人工,又是一笔开销,且这等精粮,销路如何,尚未可知。”
“学生明白。”张勤道,
听了魏徵的提醒,张勤的思路反而更活泛了些,他顺着刚才的话头。
“老师,学生方才想到,这粮食精加工,或许还不止于磨粉。譬如军中或远行所用干粮,若是做得好了,也是一条路子。”
“军粮?”魏徵挑眉,“如今军中多是携带粟米,埋锅造饭,或是捣碎了做糗糒,既重且硬,滋味更谈不上。”
“学生曾在杂书中见过一种‘光饼’的制法,”张勤回忆着描述。
“取麦粉,加少许盐,揉制成团,擀成薄饼,中心穿孔,先蒸后烤,使其水分尽去,坚脆耐存。”
“这种饼极干极硬,但不易腐坏,携带轻便,食用时以水或汤泡软即可,甚为便利。”
“若在配方中略加些胡麻、饴糖,滋味更佳,不仅可供军用,商旅远行之人想必也愿意购置。”
魏徵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若真能制出这等耐存便携之食,于军旅、行商确是福音。”
“只是…这制法听起来虽不繁复,火候掌握却需经验,大规模制作恐非易事。”
“再者,此法军中可以自行制作,想要让其在外直接购买,几无可能。”
“学生明白。”张勤点头,“此事与那香皂不同,牵扯更广。学生只是先有此念,具体能否成行,还需仔细参详。”
“或许可先在自家田庄小规模试制一些,除了光饼,也可试试将粟米、豆类炒熟磨粉,混合些干果碎、盐,用热水一冲便能食用,或许也能行得通。”
他顿了顿。
“总之,学生的想法是,不能只盯着田里收多少原粮,得想办法让这些粮食经过咱们的手,变成更耐存、更方便、甚至更好吃的东西,价值才能上去。”
“如此,就算推行月俸遇上灾年,有了这几样进项,也能多几分扛风险的底气。”
“香皂之利虽好,终是妆奁之物,这粮食根本,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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