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灵之境”因泰格的真正臣服与新项目的启动而焕发新一轮活力时,另一边的孙维,却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来自家族内部的“风暴”。
他被迫离开了“万灵之境”,虽然仍能通过隐秘渠道了解苏琳的近况,甚至在她需要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终究不再是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作战的副园长。家族对他“任性”参与高风险事务(指“万灵之境”的一系列风波)的不满早已积累到一定程度,见他终于“迷途知返”(在他们看来),立刻便开始着手“拨乱反正”,首要任务,便是他的“终身大事”。
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如同无可抗拒的指令,降临到孙维头上。
地点选在了一家极其私密、格调高雅的会员制餐厅。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与食物的香气。孙维穿着家族为他挑选的、合身却让他感到束缚的高定西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繁华却冰冷的都市夜景,心中一片麻木。
他对面的女士,姓林,是某个科技巨头家族的千金。她无疑是非常优秀的——海外名校毕业,谈吐优雅,举止得体,容貌秀丽,对艺术、经济甚至时政都有独到的见解。她就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完美地符合孙维所处阶层对“贤内助”的一切要求。
林女士对孙维显然也是满意的。孙维的家世、能力、乃至他清俊温和的外表,在这个圈子里都是顶尖的选择。她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从最新的画廊展览聊到可持续投资,声音温柔,笑容恰到好处。
孙维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回应着,微笑着,但那份疏离感,如同无形的玻璃墙,将两人隔开。他的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或者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红酒上,思绪早已飞远。
他想起了“万灵之境”中央广场上,幼崽们追逐嬉戏的欢快场景;想起了和苏琳在简陋的办公室里,为了一个宣传方案争论到深夜;想起了她面对强敌时,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也想起了她不久前,为了稳住陆璟言,毫不犹豫地说出“孙维是我男朋友”时,自己那瞬间停止跳动、继而疯狂悸动的心脏……
与眼前这精致却虚假的应酬相比,那段在景区里虽然危机四伏、却充满了生命力与真实情感的时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里。
“孙先生似乎……有心事?”林女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微笑着问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孙维回过神,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勉强笑了笑:“抱歉,只是最近有些累。”
“是为了之前那个景区的事情吗?”林女士显然做足了功课,语气温和,“听说那里最近很火,还出了一位很受欢迎的‘虎王’?孙先生之前在那里工作,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
她试图切入一个可能让孙维感兴趣的话题。
然而,这话却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孙维努力维持的平静。心血?何止是心血。那里有他倾注的感情,有他愿意追随的人,有他挣脱家族桎梏、寻找自我价值的证明。可现在,他却坐在这里,进行着另一场关乎家族利益的“交易”。
“都是过去的事了。”孙维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平淡。
林女士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有时候,家族的责任确实会让人感到疲惫。但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承担,或许会轻松许多。”
她的话语带着暗示,聪明而不令人反感。
孙维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理智告诉他,接受家族的安排,与这位林女士结合,对他、对家族都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会重新回到那条被规划好的、平稳而光明的道路上,拥有世人羡慕的一切。
可是……他的心呢?
那个在重点班里咬着笔头、倔强地啃着难题的贫穷女孩;那个在废墟般的景区里,眼神明亮地向他描绘未来蓝图的年轻园长;那个需要他、信任他、甚至……在某个瞬间,曾将他纳入保护范围内的女子……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般的闷痛。
“林小姐很好。”他放下酒杯,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位完美的女士,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只是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他没有直接拒绝,这是他对家族最后的妥协与缓冲。
林女士似乎并不意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当然,我理解。孙先生可以慢慢考虑。”
这顿精致而压抑的晚餐终于结束。孙维将林女士送上她家的专车,站在初秋微凉的夜风里,看着那辆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豪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他扯了扯勒得他喘不过气的领带,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家族的压力,现实的枷锁,以及对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的思念,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调出了苏琳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未能落下。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收起手机,转身,独自走向那栋为他准备的、同样精致却空旷冰冷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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