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雾突然变稠，裹着香油的味往喉咙里呛，像吞了块带刺的糖。
青石板上的红丝渗得更浓，有的凝成细珠，滴在地上“嗒”一声，碎成淡红的雾——是黎民的“幸福感”被抽过量，幻术开始不稳。街边的老妇人突然停住脚步，举着陶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慢慢裂开，眼仁里闪过一丝清明：“我……我家老头子呢？”她的声音发颤，碗里的香油晃出红丝，“他昨天还和我一起供香油，怎么今天没见着……”
悟空的铁棍尖儿抵在青石板上，手背上的火纹突然烧红半分。
他盯着老妇人的眼睛，那丝清明像火星，在甜雾里晃——是幻术破了个小缝。丹炉的幻影淡了些，换成狮驼国的血肉城墙，那些僵笑的黎民，和狮驼国诵经的亡魂多像，都是被圈养的“料”。“你想想。”他压低声音，怕惊到其他黎民，“供了香油后，家里人是不是越来越少？是不是笑的时候，心里空得慌？”
老妇人的碗“哐当”掉在地上，香油洒出来，红丝在地上缠成圈，像捆住她的绳。“空……”她喃喃着，突然蹲下来哭，哭声哑得像破锣，“我儿子供了三碗，昨天就没气了！我以为是佛爷收他去快活，原来……原来他是被抽干了啊！”
沙僧扶着认知茧，茧壁上的裂痕沾了溅来的香油，淡红的绝望能量突然躁动，像被烫到的虫。
骷髅项链的淡蓝光闪得急促，光里跳着字：“1. 金平府幻术稳定性下降，5%黎民出现‘认知清醒’，犀牛精正加强幻术输出，试图压制恐惧情绪；2. 云端观测员记录：‘恐惧+绝望’混合情绪纯度87%，高于‘幸福感’，系统指令调整——无需继续引导供奉，即刻前往灵山方向，参与‘最终情绪汇总’；3. 警告：灵山方向已监测到‘金身尸骸能量反应’，需团队在三日内抵达，否则将被系统判定为‘任务失败’，回收所有成员本源”。“是灵山！”沙僧的声音发哑，蓝光往东南方向指，“他们要我们去灵山汇总情绪，那里有……有尸骸的能量！”
唐僧蹲在老妇人身边，伸手想扶她，指尖碰到老妇人的手，凉得像冰。
老妇人的哭喊声引来了其他黎民，有的还僵着笑，有的眼仁里也闪着清明。一个壮汉突然把碗摔在地上，香油溅到他的裤脚，红丝沾在布上：“我媳妇供了香油就没呼吸了！我说怎么笑不出来，原来是这破油吸了我的快活！”他冲向高台上的犀牛精，手里攥着块青石板碎片，“你们这些假佛，骗我们的命！”
高台上的犀牛精慌了，幻术的金光闪得杂乱，甜雾里开始飘出腥气——是他们强行压制黎民情绪，漏出的妖气。“闭嘴！”一个犀牛精嘶吼着，举起手里的香油壶，壶里的红丝像活过来的虫，往壮汉身上缠，“再闹，就让你们连魂都剩不下！”
悟空的火纹烧到铁棍上，金属尖儿泛着红光，他冲过去斩断缠向壮汉的红丝：“假佛就是假佛，连骗都骗不下去了！”红丝断成细雾，沾在他的袖口，瞬间烧成灰——这丝里裹着的，是之前供香油黎民的残魂。“你们吸了他们的快乐，还要拘他们的魂，和灵山的神佛有什么不一样？”
认知茧里的八戒突然笑了，笑声透过茧壁传出来，比甜雾里的腥气还冷。
“不一样？”他的眼睛盯着灵山方向，眼神里的嘲讽像结了冰，“他们是真佛，吸得更狠；这些是假佛，吸得笨点——本质都是拿人当养料，有什么不一样？”茧壁往内缩了缩，勒得他咳嗽，血沫沾在香油溅到的地方，变成暗紫的印，“你们以为打破幻术就有用？灵山还在前面等着，那里的尸骸堆里，埋着多少取经人的魂，你们数得清吗？”
云端突然传来观测员的冷喝：“任务调整，即刻前往灵山！再拖延，回收悟空本源！”
甜雾开始散，露出灰沉沉的天，东南方向的云层里，隐约能看见一道黑轮廓——不是山，是堆积的形状，像无数个金身叠在一起，在灰云下泛着冷光。那是灵山的方向，是卷末要抵达的地方，此刻正透着尸骸的寒气。
老妇人还在哭，壮汉攥着碎片盯着犀牛精，其他黎民有的醒了，有的还在僵笑，金平府的街道乱成一团。悟空捡起地上的铁棍，火纹淡了些，却还透着疼——他知道，不管这里乱成什么样，他们都得走，系统的威胁还在，灵山的尸骸还在等着。
沙僧的项链蓝光指向灵山，最后一行字跳得快：“灵山脚下‘凌云渡’已激活，接引佛祖的‘净化过滤器’开始预热，目标——所有抵达的‘情绪载体’（包括团队）”。“是净化过滤器！”沙僧的声音发颤，“他们要在凌云渡，把我们的情绪和魂，一起过滤成养料！”
唐僧慢慢站起来，掌心的伤口沾了红丝，疼得他皱眉。他看着灵山方向的黑轮廓，甜雾散后的冷风吹在脸上，像之前玉华州的金属味。“走。”他声音平静得像青石板，“去灵山，看看他们堆了多少尸骸，看看他们的极乐，到底是什么样。”
甜雾彻底散了，青石板上的红丝干成淡红的印，像血痂。高台上的犀牛精还在和黎民拉扯，云端的观测员已经消失，只剩灵山方向的黑轮廓，在灰云下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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