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半夜,暴风雪又大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雪粒,窸窸窣窣地打在帐篷帆布上,像是不耐烦的手指在敲击。可没到半个钟头,那敲击就变成了“呜呜”的咆哮。
狂风卷着成团的、厚重的雪,疯了似的往下砸。单薄的帆布被扯得“哗啦啦”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连支撑帐篷的杆子都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整个帐篷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徐明又一次在半夜被活活冻醒了。寒气无孔不入,钻透了层层被褥。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昨晚睡下时没盖严实的那件棉袄,此刻摸上去又硬又冷。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嘶哑的喊声,穿透风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
是负责管理公共取暖炉的老张。
“柴油……只剩两桶了!”那声音裹在风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公共炉子……从今天起,只能半天烧一次!每次……最多烧一个时辰!”
“要取暖的……现在赶紧来排队!晚了……就没位置了!”
徐明心里一紧,不敢耽搁,赶紧把那件冰壳似的棉袄套在身上。
他掀开帐篷帘子走出去,凛冽的风雪立刻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只见排队等待取暖的人群已经绕了公共区域半圈,像一条蜷缩在风雪中的灰色长龙。
每个人都把脖子死死缩进衣领里,双手深深揣在袖筒中,不停地跺着脚。
有人从破旧袖口里露出的手,已经冻得发紫肿胀,僵硬地相互搓动着,动作迟缓得仿佛失去了知觉。
“我这脚……昨天还能走动,今天怎么就……麻了,没感觉了?”排在前面的刘婶一边机械地跺着脚,一边极其缓慢地往前挪动。
声音里带着哭腔,“再这么冻下去……这脚,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徐明看着那条绝望的长龙,心里清楚,公共炉子那边杯水车薪。而自家帐篷里那点宝贵的柴火也即将告罄,火盆从昨天开始就不敢多烧了。
他没有去排队,而是径直去找李哥。找到李哥时,他正蹲在自己那顶低矮的帐篷门口,用力揉搓着几乎冻僵的双腿。
“得出去找柴。”李哥抬头看见徐明,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风箱。
“再找不到干的,别说取暖,怕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没有退路。他们没再多等,各自怀里揣了半块饼干,扛起斧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社区外走去。
积雪已经没到了膝盖,每迈出一步,厚重的棉鞋就会深深陷进雪里。拔出来时都要费尽全身力气。
狂风裹挟着坚硬的雪粒,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又像无数细小的石子,疼得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紧紧盯着李哥在身前踩出的脚印,拼命跟上。
“往这边走,”李哥喘着粗气,指着前方一个隆起的雪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风吹散。
“上次……我好像看见这边有个塌了的民房帐篷,说不定……能翻出点干柴来。”
两人艰难地挪过去,果然发现一个几乎被雪埋没的帐篷废墟。帆布瘫塌在地上,露出下面支离破碎的框架。
徐明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赶紧用斧头拨开湿漉漉、沉甸甸的帆布。令人惊喜的是,帆布下面竟然藏着几根碗口粗的木柴。
大概是被倒塌的结构护住了,没怎么沾雪,看上去还能燃烧。
“太好了,这些够烧两天了!”徐明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他哈着白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弯腰就要去抱那堆救命的木柴。
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柴火,却意外地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那触感完全不对,不是木头该有的坚硬。
他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手,心跳骤停了一拍。顺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去,在杂乱木柴的旁边,积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李哥!”徐明的声音发颤。
李哥闻声凑过来,两人屏住呼吸,借着雪地微弱的反光仔细辨认。那是一个蜷缩着的人,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棉袄。
他眼睛紧闭着,脸庞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白,嘴唇泛着紫灰色。
最让徐明感到胸口发闷、喉咙发紧的,是那人的右手,死死地握着半块饼,即便在冻僵后依然保持着那个姿态。
四周死寂,只有风刮过旷野的“呜呜”声,像哀嚎,又像叹息。
李哥到底年长些,率先从这巨大的震惊和不适中回过神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拉了拉徐明的胳膊。
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消散在风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别碰……什么都别动。赶紧拿了柴,我们走。”
徐明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慌忙和李哥一起,抱起那几根此刻显得异常沉重的木柴。
回去的路似乎更加漫长。
两人沉默地走着,雪地里只有他们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单调而压抑。
当他们扛着木柴回到社区时,公共炉子正好在燃烧,排队的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去。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他们肩上的木柴,立刻围了上来,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微弱的希望:“找到柴了?太好了!这下能多撑一会儿了!”
李哥哑着嗓子对围过来的人说了句:“省着点烧,找到的……不多。”
说完,便拉着徐明,匆匆离开了人群,走向自家帐篷。
钻进相对避风的帐篷,徐明的妈妈赶紧递过来一碗热水,只是温温的。
徐明接过碗,喝了一小口,那点微弱的暖意流过喉咙,却丝毫无法驱散盘踞在他心底的、那团来自冰雪深处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望向帐篷外,暴风雪仍在肆虐,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但徐明知道,在这零下四十五度的酷寒地狱里,在那个被新雪掩埋的帐篷后面,一定还有更多像那样的人。
悄无声息地藏在某处雪堆之下,至死都握着最后一点食物。
最终化作了这片白色荒原上,一具具冻僵的、沉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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