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镇抚司衙署深处,油灯如豆,将我的身影投在冰冷墙壁上,摇曳如鬼魅。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沙尘叩击窗棂。他闩紧房门,确认四下无窥探之耳后,方于榻上坐下。是时候了,清点所有“所得”,将其化为真正可靠、易于隐匿的“力量”。
他如数家珍般,从这斗室各个隐秘角落,取出那些以性命与阴谋换来的“积蓄”。
炕席暗格中,取出那叠蓟镇抄家所得、总额三百一十两的京城“丰裕号”银票。
墙壁松动的砖石后,掏出裹着十两金叶子(十片)与二两金瓜子(约二十枚)的油布小包。
靴筒特制夹层内,摸出三十余两散碎银子。
旧官袍内衬里,拆出田弘遇此前赏赐的五十两官银。
最后,是他怀中贴身藏着的密记——记录着西山乱葬岗首批藏银的位置与数目:那是从谢迁、骆福等案中私下截留,并通过黑市变现所得的第一批积蓄,总计一百四十两官银(已扣除黑市抽水)。
所有钱财摊于榻上,在昏黄灯下泛着冷硬光泽。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最终清算:
1. 待转化资产:银票三百一十两 + 现银八十两(田赏五十两 + 散碎三十两)+ 黄金十二两。
2. 已埋藏资产:西山一百四十两官银。
翌日,我未往南司点卯,换了一身青布棉袍,悄入南城“陈记铁匠铺”。
暗号对上,闪身入内。
将那叠三百一十两银票置于油腻桌上:“全兑了,都要十两一锭官银,印记要杂,成色要足。”
汉子验看后道:“‘丰裕号’票子,硬通。抽一成半,现兑二百六十三两五钱官银。”
“可。”我点头,又将那八十两现银和十二两黄金推过,“这些现银,重铸成十两一锭官银。金叶金瓜子,熔成一两小金锭。”
汉子掂算片刻:“碎银重铸,损耗半成,实得七十六两。金子熔铸工费高,十二两金,实兑十一两金锭。抽水加工钱,总共算您三百四十两整(含兑银票所得),如何?” 价如明抢,但求安全无迹。
“可。”我面不改色,“何时可取?”
“明日此时。”
“好。”
交易既成,转身即去。
次日夜深,如约取回一沉甸甸粗布包袱。内盛三十四锭雪花官银(每锭十两,计三百四十两),及十一枚小金锭。银锭官印杂乱,金锭光秃无字,合乎所求。
怀此重资,悄越城墙,再赴西郊乱葬岗。
屏息凝神,确认无人迹后,钻入那半塌古墓,于最深处角落掘开泥土,露出此前埋藏、装有一百四十两官银的陶罐。
将新得三十四锭官银(三百四十两) 与十一枚金锭(十一两) 尽数置入坑中,与旧陶罐并埋。
烛光摇曳下,眼前白花花一片银锭,共计四十八锭(四百八十两官银),佐以黄澄澄十一枚金锭!
此乃我杜文钊于尸山血海、阴谋诡隙中,为己攒下的全副家当!一笔足令世人癫狂、可于乱世撬动风云的巨资!
无半分踌躇,速将金银并旧罐埋回深坑。覆土,压实,伪装,尽消痕迹。
立于荒坟间,寒风砭骨,心中唯余冰封般的平静。此财,是鸩毒,亦是解药;是桎梏,亦是钥匙。深埋于此,与他黑暗命途紧紧相缚。
末了,将那两张通州货栈“干股”契书藏于另处残碑下,怀揣仅余的几两活钱碎银,转身离去,没于夜色。
返南司斗室,宛若一切未发。
榻上再无隐财,心中那块冰寒压舱石,却更沉几分。
窗外,四更梆子声传来。
新的杀局,已在途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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