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将最后一页记录册放在案上。
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回荡，带着无形的威压。
站在一旁的张永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大伴儿，”朱厚照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这些人的议论，不用管。”
“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张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躬身道：“奴婢明白，皇爷是想让他们彻底暴露，好一网打尽！”
“还算你聪明。”朱厚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以为借着天灾，就能逼朕废除考成法，却不知道，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阻碍改革的蛀虫都揪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传朕的旨意，让刘瑾和陆炳立刻来暖阁见朕！”
“奴婢遵旨！”张永连忙躬身，快步走出暖阁。
他心里暗自庆幸：这些官员真是猪油蒙了心，敢跟皇爷斗，简直是自寻死路！
没多久，刘瑾和陆炳就快步走进暖阁。
两人身上还带着一丝雨水的湿气，显然是刚从外面调查回来。
“奴婢（卑职）参见皇爷！”两人齐声躬身行礼。
“起来吧。”朱厚照指了指案上的记录册，“这些人的议论，你们都看过了？”
刘瑾连忙道：“回皇爷，奴婢看过了！这些官员胆大包天，竟敢污蔑皇爷失德，简直是罪该万死！”
陆炳也道：“卑职已经让人把带头的王怀恩、李修等人的底细摸了一遍，他们大多是考成法考核不合格的官员，还有不少人涉嫌贪腐！”
“很好。”朱厚照点点头，“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们听着，从今日起，东厂和锦衣卫联手，重点调查这一百三十多名官员。”
“两件事必须查清楚：第一，他们的考成法考核情况，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只要有不合格的地方，全部记录在案。”
“第二，他们是否有贪腐行为，不管是贪墨赋税、收受贿赂，还是克扣俸禄，都要找到扎实的证据，人证、物证、账本，一样都不能少！”
他强调道：“证据必须扎实，不能有半点瑕疵！朕要让他们在朝堂上无话可说，只能认罪伏法！”
刘瑾和陆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兴奋。
这可是个立大功的好机会！
刘瑾躬身道：“奴婢遵旨！东厂的番子已经摸清了这些官员的行踪，只要皇爷下令，立刻就能展开调查，保证三天之内，把他们的老底都查出来！”
陆炳也道：“卑职已经让锦衣卫的暗桩盯着这些官员的府邸和产业，他们的银号流水、田产契约，都能查到，三天之内，定能把证据收集齐全！”
“好！”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朕要看到完整的证据链！”
“奴婢（卑职）遵旨！”两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走出暖阁，立刻安排调查事宜。
暖阁里，朱厚照再次拿起记录册，翻到王怀恩的名字。
眼神冷冽。
王怀恩是吏部侍郎，掌管官员考核，却带头反对考成法，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定他自己就利用职权贪腐了不少！
他又翻到李修的名字，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李修是翰林院编修，整天只会舞文弄墨，考核次次不合格，却还敢说考成法严苛，真是可笑！
这三天里，东厂和锦衣卫的效率高得惊人。
第一天，刘瑾就带着东厂番子，突袭了吏部的考核档案库。
将王怀恩等人的考成法考核记录全部调了出来，仔细核对。
档案库里，堆积如山的考核册被一一翻开。
番子们分工明确，有的记录不合格项，有的核对签字，有的复印存档。
从清晨一直忙到深夜，烛火彻夜未熄。
刘瑾亲自坐镇，每一本考核册都要亲自过目。
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当看到王怀恩的考核记录时，刘瑾笑了。
王怀恩连续三个季度的考核都是“不合格”，却因为他是吏部侍郎，自己给自己改了“合格”，还伪造了上司的签字！
“好一个吏部侍郎！”刘瑾冷笑道，“自己都不遵守考成法，还敢带头反对，真是胆大包天！”
他立刻让人将这份考核记录复印下来，作为重要证据。
与此同时，陆炳带着锦衣卫，突袭了王怀恩、李修等十几名核心官员的府邸和产业。
在王怀恩的私宅里，锦衣卫从密室中搜出了白银五万两、黄金三千两，还有十几幅名人字画、几十件珍玩玉器。
这些财物远超他的俸禄所得。
更重要的是，锦衣卫还搜出了一本账本。
上面详细记录了王怀恩收受贿赂的情况，比如“河南知府赵德明送白银三千两，求升迁”“兵部主事张谦送玉器两件，求免考核”等，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这王怀恩真是贪得无厌！”陆炳看着账本，冷笑不止，“就凭这些，足够诛他九族了！”
在李修的家里，锦衣卫搜出了他勾结地方商人，利用翰林院编修的身份，为商人偷税漏税提供便利，从中收取回扣的证据。
还有他狎妓嫖娼的账本，上面记录着他每个月在青楼花掉的银子，比他的俸禄还多！
其他官员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的贪墨救灾物资，有的克扣军饷，有的收受贿赂。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能搜出大量的证据。
这些官员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忙着串联更多的人，准备在大朝会上给朱厚照一个“下马威”。
王怀恩的私宅里，每天依旧有官员偷偷来访。
大家都以为自己的密谋神不知鬼不觉，一个个意气风发，讨论着大朝会上如何措辞，如何逼朱厚照废除考成法。
“王大人，咱们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名官员签字了，大朝会上，咱们一起站出来，陛下肯定会妥协！”李修兴奋地说道。
张谦也道：“是啊！到时候咱们就说，要是陛下不废除考成法，上苍还会降下灾异，太和殿只是个警告！”
王怀恩点点头，脸上满是得意。
“没错！咱们要趁胜追击，不仅要废除考成法，还要让陛下严惩刘瑾、陆炳这些推行考成法的奸臣！”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被东厂的暗线记录了下来，送到了朱厚照的手里。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六月二十二这一天，刘瑾和陆炳带着厚厚的证据，走进了暖阁。
案桌上，摆满了考核记录、贪腐账本、金银珠宝、受贿清单，还有人证的供词。
整整堆了半张桌子，证据链完整得无可挑剔。
“皇爷，”刘瑾躬身道，“这一百五十多名官员的证据，奴婢和陆大人已经收集齐全，每一个人都有考成法不合格的记录，其中一百二十人有贪腐行为，证据确凿！”
陆炳也道：“回皇爷，所有证据都经过了核实，人证都已经被控制起来，随时可以上堂对质，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朱厚照站起身，走到案前，拿起王怀恩的贪腐账本，翻了几页。
眼神越来越冷。
“好！好得很！”朱厚照冷笑一声，“这些人，拿着朕的俸禄，贪着朕的银子，还敢反对朕的改革，真是找死！”
他将账本扔在案上，朗声道：“传朕旨意，明日举行大朝会，让文武百官全部参加，一个都不能少！”
“奴婢遵旨！”张永连忙躬身道。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师。
文武百官听到要举行大朝会的消息，都议论纷纷。
那些没有参与串联的官员，心里充满了疑惑。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举行大朝会？难道是因为太和殿被雷劈，陛下要下罪己诏？
而那些参与串联的一百五十多名官员，却一个个兴奋不已，以为机会来了。
王怀恩的私宅里，官员们再次聚集，脸上满是激动。
“太好了！陛下要举行大朝会，这正是咱们进谏的好机会！”李修激动地说道。
张谦也道：“是啊！咱们这么多人联名上奏，陛下肯定会重视！”
王怀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联名奏疏，递给众人。
“这是最终版的奏疏，上面列举了考成法的十五大罪状，还有上苍降灾的警示，大家再看看，要是没问题，明天大朝会上，咱们就一起递上去！”
众人围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纷纷点头。
“写得好！句句诛心！”
“就按这个来！”
“明天咱们一起站出来，一定要让陛下废除考成法！”
官员们纷纷表态，然后各自回到家里，准备明天的“战斗”。
李修回到家里，连夜修改自己的奏折。
把早就准备好的弹劾内容又加了几句，言辞更加激烈，甚至暗指朱厚照“沉迷享乐，不问政事”。
张谦也拿出自己的奏折，反复修改。
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戳中朱厚照的“痛处”。
赵德明更是激动得睡不着觉。
他不仅准备了弹劾考成法的奏折，还联络了几名御史，准备在大朝会上“死谏”，逼朱厚照妥协。
其他参与串联的官员，也都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
有的修改措辞，有的补充内容，有的则互相交流经验，讨论着明天如何配合，如何形成“合力”。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以为明天的大朝会，将会是他们的“胜利之日”。
却不知道，朱厚照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夜色渐深，京师的街道上一片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而在无数官员的府邸里，烛火彻夜未熄。
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正对着自己的奏折反复琢磨，字斟句酌。
只为了在明天的大朝会上，能够一举“击溃”朱厚照的改革，废除他们深恶痛绝的考成法。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功后，将会受到百官的拥戴，将会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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