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藏宝遗秘
赣江的夜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战船的甲板上。我蹲在舱门旁,手里的金砖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棱角硌得掌心发麻。吴燕殊的笛声从桅杆顶飘下来,混着江风绕在耳畔——她在指挥信天翁往山洞里运金子,那些大鸟的翅膀拍打着雾气,发出“扑棱棱”的响,像在敲打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每只信天翁的背上都捆着个麻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金条和珠宝,它们盘旋着掠过江面,往大庾岭的方向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雾色里。
“刘大人,舱底好像有动静。”老秦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手里的刀鞘撞在栏杆上,发出闷闷的响。我把金砖塞进怀里,跟着他往舱底走,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啃噬。路过堆放金银的舱房时,白砚正指挥着兵士把铁皮箱往外搬,箱子在甲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她额角的汗珠在火把下闪着光,见我经过,忙道:“已经搬了七箱,剩下的让信天翁分两趟运,天亮前准能藏好。”
舱底的铁锁上凝着层白霜,明明是二月的暖夜,却冷得像冰窖。老秦举着火把凑近,光照亮了锁孔里的异样——不是铁锈,而是层银色的薄膜,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微微起伏。“这是……元军的机关?”他刚要伸手去碰,薄膜突然裂开道缝,射出道蓝光,在舱门上投下串奇怪的符号,像蚯蚓在蠕动。
吴燕殊的笛声突然变调,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信天翁在舱顶不安地嘶鸣,刚叼起的金包从背上滑落,砸在甲板上发出“哐当”的响。银狐从她怀里窜出来,对着舱底龇牙咧嘴,颈毛根根倒竖。“是星舰的标记。”她突然按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我在元军的密信里见过,说伯颜的船队里藏着艘‘天外来物’,能‘焚城郭,役鬼神’。”
蓝光突然变亮,舱门“哐当”一声弹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锈和腥气的冷风涌出来,吹得火把直打晃。我拔出青峰剑,剑气劈开雾气,照亮了舱底的景象——不是金银,不是粮草,而是个半埋在泥沙里的金属舱,舱壁上布满了六边形的纹路,正缓缓转动,像只睁开的巨眼。
“这玩意儿……会动。”陈铁扛着矿锄跑下来,铁环在金属舱上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比矿山的巨石还硬,锄头像挠痒痒。”他刚要再砸,金属舱突然射出道红光,扫过他的胳膊,衣袖瞬间焦黑,露出的皮肤上留下道银色的痕,像被烙铁烫过。
阿黎突然按住陈铁的胳膊,银针在银痕上轻轻一点,针尖立刻变黑。“是辐射。”她声音发颤,药箱里的瓷瓶撞得叮当作响,“跟上次在矿洞深处发现的‘天外石’一样,碰了会烂皮肉。”她往银痕上涂了些药膏,药膏刚接触皮肤就冒起白烟,陈铁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憋着没出声。
金属舱的纹路转得更快了,发出“嗡嗡”的低鸣,舱壁上的符号开始流动,渐渐组成一行字——“警告:时空锚点松动,倒计时十二时辰”。
我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科幻片,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不是元军的机关,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东西。而那行字,分明是道死亡通牒。
晨光漫过甲板时,金属舱的低鸣渐渐平息,却像根细针,扎在每个人的耳膜里。赵时赏拄着拐杖蹲在舱门口,咳嗽声比昨夜更重,他指着舱壁上的符号:“这字……像西夏文,又像梵文,老夫认不出。”拐杖在金属舱上划了道白痕,竟被弹了回来,“邪门得很。”他身后的兵士正抬着最后一箱珠宝往甲板上送,箱子上的铁锁在晨光里闪着光。
白砚捧着从元军船上搜来的密信,纸页在风里抖得像片叶子。“信上写着‘星舰核心在赣州沉没,需以万人血祭重启’。”她的指尖划过“血祭”二字,墨迹突然晕开,变成暗红色,“还有这个标记,跟舱壁上的一样。”她把密信凑到火把前,想看得更清,纸角却突然燃起小火苗,吓得她赶紧往江里扔,火苗在水面上飘了会儿,化作一缕青烟。
陈铁的胳膊突然痒得厉害,银痕上冒出细密的水疱,像撒了把白米粒。阿黎往水疱上涂药,棉签一碰,水疱就破了,流出的不是脓,而是银色的液体,滴在地上“滋滋”冒烟。“这东西在往骨头里钻。”她脸色惨白,银针都在发抖,“我治不了,得找矿洞深处的‘天外石’,或许能相克。”黄丽蹲在旁边,往陈铁手里塞了块干净的布条,让他痒得厉害时就攥着,别去挠。
金属舱突然“咔哒”一声,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控制台,台上的水晶柱正闪着绿光,像块巨大的祖母绿。柱旁的凹槽里,放着块玉佩,刻着“吴”字——跟吴浚那枚一模一样,只是玉质更通透,里面像有流光在转。
吴燕殊刚拿起玉佩,金属舱突然剧烈震动,舱壁上的符号全变成了红色,倒计时的数字跳动得更快了——“十一时辰”。信天翁在舱顶疯狂撞墙,羽毛落得像雪片,有只大鸟叼着的金包摔在地上,金条滚出来,在甲板上弹了弹,滚到金属舱边,竟被舱壁吸了过去,贴在上面像生了根。银狐咬着她的衣角往后拖,喉咙里发出呜咽。
“玉佩是钥匙。”我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一股电流顺着胳膊窜上来,眼前突然闪过些碎片——燃烧的星舰,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还有个和吴燕殊长得一样的女人,正把玉佩塞进控制台,“有人想用这东西打开时空裂缝,把元军的主力从过去或未来调过来。”
赵时赏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落在金属舱上,竟被吸了进去,舱壁的红光亮得更刺眼。“血祭……是真的。”他拽着我的衣袖,拐杖指着江面上的船队,“得把这东西沉回江里,不能让它启动。”他的拐杖尖在甲板上划出深痕,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话音未落,金属舱突然射出道蓝光,扫过江面,远处的元军残船突然爆炸,火光冲天,像朵盛开的黑花。控制台的水晶柱亮得像个小太阳,凹槽里的玉佩开始发烫,烫得吴燕殊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滚到舱门旁——那里,正站着个浑身湿透的人,是本该被捆在醋坊胡同的李恒。
他的手里攥着把匕首,刀尖抵着黄丽的喉咙,银狐扑上去咬他的腿,却被他一脚踹开,撞在金属舱上,发出一声哀鸣。“把玉佩给我,不然这小丫头就死。”李恒的脸被水泡得发白,眼睛里却闪着疯狂的光,“星舰重启,我就是天下之主!”
黄丽的眼泪掉在李恒的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匕首又往她颈间送了送,划出道血痕。阿黎突然往地上撒药粉,白雾弥漫开来,李恒却早有防备,拽着黄丽往金属舱后躲,毒粉全落在空处。“别耍花样!”他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黄丽鼻前晃了晃,“这是‘化骨散’,闻了会烂成水。”
金属舱的倒计时跳到了“十时辰”,舱壁的红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涂了血。吴燕殊突然吹笛,笛声里带着股狠劲,银狐立刻窜到李恒的脚边,不是咬,而是用爪子扒他的裤腿——那里藏着个香囊,绣着狼头,正往下掉银色的粉末。
“是血祭的药引。”阿黎突然明白过来,银针往香囊上一射,粉末“哗啦”撒了一地,落在金属舱上,竟被吸得干干净净,“他想让黄丽的血滴在舱上,启动血祭!”
李恒见被识破,突然把黄丽往前一推,自己抓起地上的玉佩就往控制台扑。陈铁的矿锄带着风声砸过去,却被他侧身躲过,锄刃在金属舱上劈出火星,舱壁的红光突然变成金色,倒计时停在了“九时辰”。
“晚了!”李恒把玉佩塞进凹槽,水晶柱突然射出道金光,直冲天际,江面上的雾气开始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见艘燃烧的星舰,正缓缓驶来。“万人血祭?我只要一个人的血就够了!”他突然抓住吴燕殊的手腕,往金属舱的裂缝拖,“你跟星舰有缘,你的血最灵!”
银狐突然扑上去,死死咬住李恒的喉咙,他惨叫着松开手,吴燕殊趁机挣脱,却被他带倒,撞在控制台的水晶柱上。柱体突然裂开,流出金色的液体,溅在她的额角,那里立刻浮现出和陈铁一样的银痕,只是更亮,像镶了层银边。
金属舱的低鸣变成了尖啸,舱壁上的符号开始渗出鲜血,顺着纹路汇成小溪,流进控制台的凹槽里。黄丽突然扑过去,抱住李恒的腿:“放开吴姐姐!”她的发簪掉在地上,正好扎在李恒的脚背上,他痛得一哆嗦,匕首脱手而出,掉进金属舱的裂缝里,瞬间被金色液体融化,连点烟都没冒。
“抓住他!”我拔剑砍向李恒的手腕,剑气劈断他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银痕——比陈铁的更深,已经变成了黑色。李恒突然怪笑起来,往金属舱的裂缝里钻:“你们阻止不了的!星舰重启,所有人都得死!”
裂缝突然合拢,将他半截身子卡在里面,金色液体漫过他的腰,皮肉像冰雪般消融,露出的骨头瞬间被镀上层银,然后碎裂,变成粉末,被金属舱吸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半截手臂掉在地上,银痕在阳光下闪了闪,化作一缕青烟。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金属舱的金光突然收敛,水晶柱变得像块普通的石头。吴燕殊额角的银痕却亮得刺眼,她往舱壁上靠,银痕与符号一碰,舱壁突然弹出块屏幕,上面映出片星空,无数光点在缓缓移动,像撒了把萤火虫。
“是星图。”白砚指着屏幕上的亮点,“这个最大的,是咱们的地球。”她的指尖刚碰到屏幕,光点突然炸开,变成支元军的船队,正从屏幕里往外钻,船头的狼头旗在星空中猎猎作响。
阿黎往屏幕上撒毒粉,粉末却穿了过去,落在甲板上“滋滋”冒烟。“是时空裂缝。”她声音发颤,药箱里的解毒烟全倒了出来,“星舰在把过去的元军往这儿送,再拖下去,江面上会挤满元军船舰。”
陈铁的矿锄突然往金属舱上砸,这次竟砸出个坑,金色液体从坑里渗出来,像在流血。“砸烂它!”他红着眼大喊,矿兵们举着锄头围上来,铁环碰撞的“哗啦”声盖过了金属舱的低鸣,“跟它拼了!”他们刚把最后一批珠宝搬上甲板,准备让信天翁运走,此刻却忘了那些金银,眼里只有这个威胁。
金属舱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上的元军船队越来越近,船头的伯颜甚至能看清脸上的刀疤。倒计时跳到了“六时辰”,舱壁上的鲜血开始沸腾,像一锅滚开的水。吴燕殊突然按住我的手,把玉佩塞进我掌心:“穿越者……只有你能关裂缝。”她的银痕突然发亮,映得屏幕上的星图都在抖,“信天翁说,玉佩要沾你的血才能启动反向按钮。”
我看着掌心的玉佩,又看了看屏幕上越来越近的元军,突然想起赵时赏的咳嗽,陈铁焦黑的胳膊,黄丽哭红的眼睛。这不是科幻片,是活生生的生死场。我举起青峰剑,往手腕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在玉佩上,瞬间被吸收,玉佩突然射出道白光,照得屏幕上的星图开始反转,元军船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回拖,发出绝望的嘶吼。
“快按那个红色按钮!”吴燕殊指着控制台,她的银痕正在消退,脸色白得像纸,“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扑过去按下按钮,金属舱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屏幕像镜子般碎裂,无数光点溅出来,落在甲板上,变成一颗颗星星,然后熄灭。倒计时停在了“零”,舱壁上的符号渐渐隐去,金属舱恢复了冰冷的沉默,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江面上的雾气突然散了,露出清澈的蓝天,信天翁在桅杆上欢快地嘶鸣,刚回来的几只大鸟正叼起甲板上的金包,往山洞的方向飞去。银狐叼着黄丽的发簪跑过来,蹭着我的裤腿。赵时赏的咳嗽声里带着笑意,他指着舱底:“这玩意儿……总算老实了。”
我看着手腕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留下道和吴燕殊一样的银痕,只是更淡,像抹月光。白砚突然指着金属舱的裂缝,那里竟嵌着块芯片,闪着微弱的蓝光,上面刻着行小字——“来自2842年的求救信号”。
原来这不是武器,是艘失事的逃生舱。而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了拯救两个时空的人。
夕阳落在江面上,把战船染成金红色。陈铁扛着矿锄往甲板上搬最后几个空箱,铁环的响声和着水兵的号子,像一首踏实的歌。阿黎在给赵时赏换药,药香混着江风,暖烘烘的。吴燕殊靠在桅杆上吹笛,笛声里没有了紧张,只有轻快的调子,信天翁跟着笛声盘旋,翅膀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摸着腕上的银痕,突然明白,所谓的高武,所谓的科幻,终究抵不过人心里的那点光。就像此刻的夕阳,哪怕经历过再多黑暗,也总会在黎明时升起。
而那艘沉默的金属舱,成了我们和另一个时空的秘密,沉在赣江的底,守着这片我们用鲜血和勇气保住的土地。甲板上的金银已被运空,只剩下些散落的布条和木箱,却比满舱珠宝时更让人踏实——那些金子会变成粮草,变成兵器,变成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底气,而不是冰冷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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