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蹲在地上，专注地调试着一台布满指示灯和天线的、看起来像是某种信号干扰装置的复杂仪器。随着他最后一下精准的调整，仪器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蜂鸣，顶端的绿色指示灯稳定亮起。
“好了。”楚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现在已全面屏蔽西美洲队对我们的所有监视手段。他们目前接收到的，都是我提前布置好的、经过算法生成的假影像和假信号。”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转向司辰，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现在，可以交代一下你的问题了。”
司辰一愣，无奈道：“楚大科学家，什么叫‘交代问题’？我又不是罪犯。” 但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复杂而认真：“罢了，今天不把话说开是不行了，我说。”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托我脑袋里那只鬼的‘福’，在被附身和力量被抽离的混乱中，我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东西。我怀疑，主神可能对我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目光扫过郑吒、零点等较早一批的队员，问道：“你们应该都从我这里，或者从张杰这里，听说过一个说法吧？积攒五万点奖励点数，就能脱离主神空间，可以带着自己强化的能力、兑换的物品，甚至造人，返回现实世界，过上超凡的逍遥日子，是不是？”
郑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和心底最深的期盼。
司辰的脸上露出了苦涩至极的笑容：“这些说法是假的……因为……我试过……这是我第二次进入主神空间。”
他语出惊人：“第一次，我历尽千辛万苦，真的攒够了五万点奖励点数。我站在主神光球下，面对着那个选择‘是\/否 支付点奖励点数，脱离主神空间？’ 我满怀希望地选择了‘是’，选择了‘回到原点’。”
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涩至极的笑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主神空间所有的经历、所有的危险、所有的强化。主神封掉了我的基因锁，封锁了我所有的能力，我彻彻底底、从肉体到记忆，变回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原本，这样子也还不错。” 司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他看向郑吒，“郑吒，你去过我现实世界的家，你应该看到过我家的条件。我有爱我的父母，家在沪市有两套房，一套大平层，一套市中心，还都是学区房！我有稳定的工作，有存款，有车有房，我父母也有养老金。我唯一的小遗憾可能就是没正经谈过恋爱，但这他妈能算‘活得不尽如人意’吗？！”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提高：“我活得很幸福！我过得很好！非常他妈的好！凭什么？！凭什么主神又把我拉进来了？！你们每一个人，在进入前，或多或少都对现实有所不满，点了那个‘YES’。但我点的是‘No’啊！”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是吼了出来：“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我知道了！我他妈是二周目的！主神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我！上来就是《死神来了》！你们是不知道，沙发的弹簧能他妈弹出子弹的威力！这科学吗？！这他妈摆明了就是要我命啊！”
司辰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连楚轩的镜片都反了一下光。
一直沉默倾听的赵樱空，此刻忽然清冷地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外界，我的家族……曾接触过一些拥有特殊能力、实力很强的人。家族记载，他们的力量体系很奇特，不似寻常修炼所得。”
楚轩立刻看向她，敏锐地问道：“你们家族在接触后，有确认他们是彻底离开了某个地方，比如……主神空间吗？”
赵樱空微微摇头：“不清楚。这属于家族最高机密，我也只是偶然听闻。甚至听说我们家族的一部分修炼体系，据说最初也是由他们指引的。”
楚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笃定：“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你家族接触的人，大概率并未真正‘离开’主神空间，他们的状态，或许与郑吒回归那次类似。”
他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郑吒，“具体的情况，让郑吒和你解释吧。
此时司辰视线投向一处阴影，语气带着笃定：“张杰，听了这么多，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死神来了》里你这套‘关键时隐身’的把戏，我可没忘。”
几秒后，“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张杰半明半暗的脸。他踱步而出，吐着烟圈，笑容有些勉强：“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问题？”
司辰紧盯着他：“那个‘五万点出路’的说法，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
郑吒插嘴：“肯定是上一任资深者说的啊！”
然而，楚轩、零点、甚至赵樱空，铭烟薇，齐藤一这些新人，都没有理会郑吒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张杰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张杰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不是听资深者说的。”他顿了顿，迎上众人目光，清晰地说道：“是主神……直接告诉我的。”
“什么叫是主神直接告诉你的？为什么主神没有告诉我？” 郑吒更加疑惑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
依旧没人理会他的疑问。
楚轩平静地开口：“权限差异。那么，你的身份是‘引导者’？”
“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郑吒感觉信息量爆炸，一脸懵逼，“引导者？又是什么东西？张杰，你什么时候有这个身份了？！”
张杰脸上的苦笑加深，带着疲惫和释然。他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极其复杂，仿佛每个字都斟酌过：“……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透。我的状态很特殊，非常特殊。在《猛鬼街》那次，出了大问题，继承队长仪式……被打断了，结果就是……我卡在了中间。”
他用力吸了口烟，看向司辰，眼神复杂：“至于为什么后来对你们‘几乎像个老妈子一样’……司辰，当你这个‘二周目’出现时，当我发现那条路可能是死路时……我的心，就乱了。一个看不到希望的轮回，还有什么争抢的意义？还不如让你们在知道真相前有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他的话含糊其辞，充满了未尽之意。
楚轩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他如同最精密的解码器，开始根据张杰的暗示进行推理分析，语速平稳而确定：
“明白了。接下来你不用说话，你听我说，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张杰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并非完整的引导者，而是在队长资格继承过程中发生了未知变异，成为了同时具备引导者职能和轮回者身份的‘混合体’。”
楚轩看向张杰，张杰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楚轩继续推理，目光锐利：“而引导者的核心使命，是筛选并辅助新任队长完成认证。一旦完成认证，原有的引导者……其存在意义便会终结。”
张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再次艰难地点头。
“所以，司辰在死神来了只看到你一个资深者是因为你对新人的打压、对潜在竞争者的排斥的结果，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延缓甚至阻止新队长的出现，以延续你自身的存在。直到司辰这个异常变量出现，动摇了你的认知，让你陷入了‘摆烂’状态。”
张杰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真相，在这无声的默认中，昭然若揭。
楚轩的目光锐利如刀，“你现在选择坦白，是因为下一部恐怖片，就是你必须在‘完成引导’并且‘彻底消亡’的最终时刻，无法再拖延了，是吗？”
张杰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说中了最深的秘密，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下一部具体是什么恐怖片吗？”楚轩追问。
张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楚轩推了推眼镜，“这个具体信息，需要回到主神空间才能查询，对吗？”
张杰点了点头。
”楚轩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和肯定，“你刚才点头承认的‘查询权限’，并非来自你引导者’身份，而是来自你的……‘队长权限’，是不是？”
此言一出，张杰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死死盯着楚轩，仿佛想看清这个男人的头脑究竟是怎么长的。最终，在楚轩平静无波的注视下，他带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颓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的问题问完了。“楚轩淡淡的说道。
楚轩转向司辰：“那么，司辰，你第一次主要强化方向是什么？”
司辰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回答道：“也是符箓、阵法之类的强化体系。不过当时研究得更深一些，主要是以‘符文’为核心进行构筑和应用。”
楚轩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意味：“这就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你在这一次进入后，对于符箓一道展现出如此超常的领悟力和创造力。几乎可以自创符箓用法，对每一张基础符箓，无论是绘制笔触、能量灌注还是实战运用，都能迅速上手并推陈出新。这并非偶然，而是你第一次轮回时，将相关的知识和‘手感’刻入了潜意识深处，形成了类似‘肌肉记忆’的本能。”
郑吒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惊呼：“原来你第一次就这么强？！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啊？”
楚轩推了推眼镜，举了一个例子：“就以‘阳炎符’为例。司辰使用该符箓，可以精准地控制能量输出，形成一道集中而具有强大穿透力和持续燃烧效果的火柱。但在我的实验室内，使用标准手法启动同样的阳炎符，能量呈现发散状态，只能形成一大片覆盖范围更广、但单位杀伤力和持续性都较弱的火焰。”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阳炎符本身威力上限很高，但在主神处的兑换价格却相对偏低的原因。因为绝大多数轮回者，无法像司辰这样，凭借其积累的潜意识经验，真正发挥出它核心的威力。主神的定价，是基于‘普通’使用者的平均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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