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出租车停在市院家属楼门口，秦时雨摘下墨镜，上楼前翻看了下信箱，把老苏订的晚报顺道带了上去。
开门，儿子正在客厅打游戏，秦时雨换了双拖鞋，朝苏秦笑道：“我回来了。”
苏秦正全神贯注的玩着当下最流行的马里奥游戏，并未搭理她。
秦时雨回房间换了身居家服后便去厨房忙碌起了晚饭。
七点稍过，老苏夹着公文包准点到家。
秦时雨赶紧替他取了拖鞋，招呼苏秦洗洗手准备吃饭。
苏秦这会正闯关到关键时刻，看秦时雨在厅里来来回回的挡了他的视线，一时脾气上来，扬起手里的游戏手柄就往秦时雨身上摔！
“你烦不烦人！非要这时候在人眼前晃来晃去的么！”
“——苏秦！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老苏刚洗完手，见苏秦这副模样就是一顿好训，这么下去还像话吗！游戏重要还是你妈重要！
苏秦哼了一声，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对秦时雨道了个歉。
“妈，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没事没事，都吃饭吧……老苏你也少说几句。”
秦时雨布完碗筷，想着缓和下父子间紧张的气氛，忍不住给老苏使着眼色。
……
晚上，秦时雨收拾完屋子，回到卧室准备躺下，老苏正靠在床头看晚报，见妻子进来，眉头一皱：“你呀，看你把孩子都惯成什么样了！”
秦时雨笑笑，“不挺好的么，都考上这儿最好的重点高中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老苏在机关工作，严肃惯了，对儿子近来的种种顶撞十分不满，都是秦时雨这个‘慈母’给惯的。
“你要是觉得苏秦有什么不好，现在正好暑假，那你多在家管管他呗。”
秦时雨不以为意，在床的另一侧坐下，抖开自个的那床被子，盖好，又顺了顺自己披散的长发，这才仰面躺了下来。
老苏感觉自己的训话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敢情这秦时雨是高升了，在家也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了？
“我告诉你，我后面几天要出趟差，苏秦的脾气你还是要多管管！”
“今天这小子敢对你这样，改天指不定都能对我这老头子动手！你……”
老苏清了清嗓子还想继续说，但是一侧的秦时雨已经闭上了眼，搞不清她是不想听呢，还是真的睡着了。
哼……简直是对牛弹琴！
老苏属于最早期的那批大学生，骨子里看不太上秦时雨，她不过一个专科护士，半路出家当的大夫，能有什么眼界。
秦时雨要是做出不愿多谈的样子，老苏是万万不会低头上赶着寻她说话的。
男人干脆继续翻看起了报纸，感兴趣的内容看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拉熄了床头的台灯，在另一侧躺了下来。
深夜，身边男人的呼声渐响，秦时雨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天花板上的吊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
转眼已是八月，林昊终于耗到了自个领零花的官方日子。
揣着林妈给的几十块钱，加上之前卖信息剩的，林昊觉得自己终于能去探望精神病院那个老头的老伴儿了。
之前不是林昊忘了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兜里的钱捉襟见肘，上门看人家老伴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适逢西瓜大量上市，前几天小区旁就来了一卡车向居民兜售，林妈买了好几个让瓜贩送家里。林昊顺手挑了个大的，又在水果店买了串香蕉，约了谢怡茵同行。
当时出门可没有千度、低德之类的导航软件，想要查个路线基本都是打免费的交通声讯电话查询，或者自个看地图背面的公交线路一览。
林昊家没有电话，从地图上大约规划了一条公交辗转的路线后，便带着谢怡茵出发了。
谢怡茵挺懂事的，上来就要帮林昊提东西，林昊拗不过她，只能让她帮提了一串香蕉。他今天出门特意捎上谢怡茵，倒不是自己缺个小劳力。
除了小姑娘之前听他说过‘过目不忘’的事很好奇外，林昊是怕他不在，谢怡茵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又蹦出什么‘慕少艾’的男生来。
但若是建议她在家看书吧，她们家灾后遗留的那个味儿……林昊又觉得对她身体不好。
林昊觉得自己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两人倒了两辆公交车后，终于按地址找到了对方老伴儿所在的小区。
小区的大门虽然略显老旧，但走进这小区，干净的路面，缤纷的花坛，倒是处处显得这儿挺宜居的。
上午的太阳不算太猛，孩子们四下追逐嬉戏，几个老人则在树荫下，边看孩子边聊着天。
林昊按地址上的门牌很快找到了‘老伴儿’所在的那栋楼，走进一楼的过道，阳光晒不进来，周身便是一凉，谢怡茵的手臂上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里的一楼稍嫌阴冷了些，眼下高温天都如此，冬天不是更冷么。
林昊提着西瓜找到了正主家门口，看门上还安了个门铃，便伸手按了下去。
“叮咚——叮咚——”
等了片刻，屋内没有反应。
林昊皱眉，不会不巧家里没人吧……他不死心的又按了按门铃，扬声喊道：
“请问，刘桂英在家吗？”
仍然没有人应门。
林昊正思索要不要先出去找邻居问问时，屋内却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动静，这屋里……有人？！
“请问，刘桂英在家吗？”林昊又扬声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但屋内踢踏的动静却越发明显了。
林昊和谢怡茵对视了一眼，在门口耐心地等了又等，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老太瘦骨嶙峋的胳膊架在门把手上一直发着颤，她身上套着一件无袖的棉布背心，而下身……
林昊的视线一落在老太的下半身上就赶紧不自然的移开了。
只见这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瘦弱无力的两条腿上，除了兜着一条成人纸尿裤外，竟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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