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的电话像一道最终的判决，在陈山河耳边回响。他刚放下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赵红梅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山河！楼下……楼下全是警察！他们封了财务室，搬走了好多电脑和箱子！”
几乎同时，刘卫东的手机也开始疯狂震动，他接起听了片刻，脸色愈发阴沉，对着陈山河快速说道：“运输公司、沙场、还有刚接手的李宏伟那几个场子，同一时间都被控制了！我们的银行账户，包括几个隐秘的关联账户，显示全部被冻结！”
行动之迅速，部署之周密，远超他们的预料。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一场酝酿已久、只等导火索被点燃的全面收网。
“操他妈的！”耿大壮怒吼一声，冲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一排排刺眼的警灯和隐约晃动的藏蓝色身影，双眼喷火，“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陈山河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曾经由金钱、权势和恐惧编织而成的巨网，正在被一把更强大、更合法的剪刀，从四面八方无情地剪断。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开来，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王朝歌舞厅呢？”他问，声音异常平静。
刘卫东看了一眼手机，一条新信息涌入：“刚收到消息，也被贴了封条，暂停营业。理由是配合调查，消防安检复查。”
连他起家、视作象征的“王朝”也未能幸免。
走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严肃的呵斥声。“所有人待在原地，配合调查！”“这个办公室，贴封条！”
声音越来越近。
砰地一声，陈山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名身着制服、表情冷硬的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人亮出证件和一份文件：“陈山河先生，刘卫东先生，耿大壮先生，这是《搜查令》和《冻结犯罪嫌疑人存款通知书》。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需要对该办公区域进行依法搜查，并请你们暂时留在办公室内，不得随意走动。”
耿大壮肌肉绷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冲上去。刘卫东死死按住他的胳膊，用眼神严厉制止。
陈山河的目光越过警察，看向门外。他看到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员工们，此刻都惊恐地缩在工位上，或好奇或畏惧地偷偷张望。他看到穿着勘察服的技术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他办公室里的文件、电脑主机一一装箱、贴标签。他看到穿着不同制服（工商、税务？）的人员也在现场穿梭。
一种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在他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那层平静的伪装。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为首的警察微微点了点头，甚至侧身让开了通路。
警察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抽屉被拉开，文件被翻阅，保险柜被技术人员尝试开启。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剥离他一层层的盔甲，将他最核心、最隐秘的部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赵红梅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刘卫东面色铁青，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还有哪些漏洞，哪些人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水。耿大壮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喘着粗气，死死瞪着那些警察的背影。
陈山河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王国”正在被肢解、封印。
他的手机还在不断收到信息，大多是坏消息。
“陈总，西城的项目被叫停了……”
“山河哥，咱们那几辆车被扣了……”
“银行通知，贷款提前到期……”
每一条信息，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钉子，将他牢牢钉在了这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上。
资产被冻结，意味着他失去了调动资源的能力；产业被查封，意味着他失去了收入的来源；核心成员被控制，意味着他失去了手臂和大脑。
他现在，真的成了一头困兽。
曾经呼风唤雨的“北林王”，此刻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帝国，在国家机器的铁拳下，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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