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内的蜜露污渍尚未完全清理干净,齐王建那颗因楚国覆灭而惊惶未定的心,又被来自北方的、更加急促和恐怖的消息,狠狠揪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隔岸观火般的战报,而是切切实实的、带着北方燕赵之地风沙与寒气的死亡预告!
灭亡楚国后,嬴政甚至没有让王翦那支庞大的主力军团进行长时间的休整。对于东方那个在温水里煮了四十年的“老朋友”齐国,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继续伪装和等待的耐心。收官之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干净利落!
他选择的执行者,是刚刚在辽东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燕代残余、锐气正盛、且对复杂地形和远程奔袭极有经验的年轻将领——王贲!
命令直接而冷酷:“王贲,着你部,自燕地即刻南下,避开齐国西部(原齐长城沿线)那些看似坚固、实则可能因多年无战事而松懈的防线,直插齐国腹地,兵锋直指临淄!朕,要在一个月内,看到临淄城头插上我大秦的黑旗!”
这道命令,完美地体现了嬴政的用兵风格和此时的心态:不再需要任何战略欺骗,就是纯粹的、碾压式的实力展示!他要从最出乎意料的方向,给齐国最致命的一击!
王贲接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麾下的部队本就是百战精锐,灭燕代更是如同热身。大军在燕地稍作补充,便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黑色巨蟒,猛地调头向南,沿着渤海之滨,以惊人的速度,穿过那些齐国以为不可能被大规模军队快速通过的区域,直扑齐国毫无防备的北部边境!
齐国的西部防线,那些依托泰山山脉和黄河天险修筑的关隘、长城,此刻成了最可笑的摆设。驻守在那里的齐军将领,可能还在按照几十年来的习惯,悠闲地晒着太阳,计算着下一批来自咸阳的“友好使团”会带来什么新奇玩意,全然不知致命的尖刀已经从他们的背后,悄无声息地捅了过来!
当王贲大军的前锋斥候,已经能够望见临淄城那巍峨的轮廓时,整个齐国,从上到下,才如同被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从长达四十年的迷梦中,彻底浇醒!
“报——!!!大王!不好了!北方……北方发现大量秦军!打着‘王’字旗号,距离临淄已不足二百里!!” 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什……什么?!” 齐王建猛地从王座上弹了起来,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摇晃,他一把抓住身旁后胜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后胜的肉里,“后……后卿!北方?!秦军怎么会从北边来?!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友邦吗?!”
后胜此刻也是面如死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丞相袍服。他比齐王建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秦国这哪里是什么“友邦”?这分明是图穷匕见,要一口吞下整个齐国!几十年的“事秦以谨”,几十年的金银珠宝,换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对方更加顺畅的进军路线和更加彻底的轻视!
“大王……大王勿慌!” 后胜强撑着几乎要软倒的身体,声音干涩地试图安抚,但连他自己都能听出话语中的颤抖,“或许……或许是秦军迷路了?或者……或者是王贲那小子擅自行动?对!一定是这样!秦王定然不知情!我们……我们立刻派使者去咸阳,向秦王申诉……”
这自欺欺人的话,连殿内其他一些尚且清醒的官员都听不下去了,纷纷投来鄙夷和绝望的目光。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王贲的大军,根本没有给齐国任何反应和调兵遣将的时间。黑色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浪潮,几乎毫无阻碍地漫过了齐国北部毫无防备的城邑。那些地方的守军,有的望风而逃,有的在象征性的抵抗后便开城投降——几十年的和平,早已磨掉了他们最后一丝血性和战意。
消息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近!
“秦军已过潍水!”
“秦军攻克剧县(今山东寿光)!”
“秦军先锋已至临淄城外五十里!!”
恐慌如同瘟疫,以临淄为中心,向整个齐国疯狂蔓延!
数日之后,王贲亲率的主力,终于抵达了临淄城下。
没有连夜急行军的疲惫,没有仓促攻城的混乱。王贲的军队,展现出了令人心悸的从容和严整。
他们选择在临淄城北一片开阔的高地上,依着地势,井然有序地扎下营寨。营垒的构筑,依稀能看到其父王翦的风格,深沟高垒,布局严谨,仿佛不是来攻打一座城池,而是来此地进行一场长期的军事演习。
然后,在某个清晨,当临淄城头的守军揉着惺忪睡眼,习惯性地向外眺望时,他们看到了令他们灵魂战栗的一幕——
朝阳之下,黑色的秦军军团,如同从地平线下涌出的钢铁森林,无声无息地,在临淄北门外,列成了一个个巨大无比、整齐划一的方阵!
步兵方阵,长戟如林,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死亡之光;弩兵方阵,强弩上弦,沉默地指向城墙,那密集的弩机仿佛无数只冰冷的复眼;骑兵方阵,黑色的战马喷着响鼻,骑士们端坐马上,如同雕塑,只有马鞍旁悬挂的战刀,暗示着他们冲锋时的狂暴。
没有呐喊,没有鼓噪,甚至连战马的嘶鸣都极少。数十万大军,就这样沉默地矗立在城外,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即将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那股无形的、凝聚在一起的杀气和威压,比任何喧嚣的战吼都更加令人窒息!
临淄城头,守军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脸色惨白,有些人甚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更别说面对如此恐怖的军容!
齐王建在宫中,听到内侍带着哭腔的描述,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后胜误我!秦国误我啊!”
就在临淄城内被这无声的威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时,秦军大营中,驰出一小队人马。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秦国使者服饰的文官,身后跟着数名威武的骑士,护持着一面代表使节的旗帜。
他们缓缓来到临淄城下,在弓弩射程之外停下。
城头上的齐军紧张地张弓搭箭,却无人敢率先发射。
那名秦使抬起头,声音清朗,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向着城头喊道:
“大秦皇帝陛下使者,奉征齐主将王贲将军之命,特来传达皇帝陛下旨意!”
声音清晰地传上了城头,也传到了后方竖着耳朵偷听的官员耳中。
“齐王建听旨!” 使者展开一卷帛书,朗声宣读,“陛下念及齐王数十年来,事秦以谨,未尝有失,心存怜悯。然,今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天命所归!齐国割据东方,阻挠王化,实为不智!”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最后的通牒意味:“今我大秦天兵已至,临淄危如累卵!陛下开恩,特予尔等两条路选:其一,齐王建即刻开城投降,自去王号,率文武百官,亲赴军前纳土归顺。陛下可保全尔等性命,赐予田宅,使为富家翁,安度余生!”
“其二!” 使者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无比,如同北地的寒风,“若负隅顽抗,企图以卵击石!则城破之日,必当焚毁宗庙,屠尽王族,满城文武,尽数诛戮!临淄繁华,将化为焦土!何去何从,尔等……好自为之!”
宣读完毕,使者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在秦军骑士的护卫下,从容不迫地返回了那片沉默的黑色军阵之中。
留下城头上一片死寂,以及迅速在临淄城内引爆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
投降?还是抵抗?
这个看似简单的选择题,此刻却沉重得让齐王建和他满朝文武,几乎无法呼吸。
几十年的安逸,几十年的自欺欺人,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它最终的、残酷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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