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驿站窗外,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原与苍穹,但室内的氛围已然不同。那支小小的验孕棒,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无声息却深刻地改变了一切。
江辰的“系统”显然已经完成了最高级别的重校准。他迅速联系了星宸科技投资控股的、位于苏黎世的一家顶尖私立医院,预约了最全面的早孕检查和基因咨询。同时,他取消了原计划中后续所有可能存在任何潜在风险(无论是环境、气候还是行程劳顿)的极地勘探安排。
“我们需要在24小时内启程返回瑞士。”他对林晚星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握着她的手却异常温柔,“这里的医疗条件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不足以支持最优方案。”
林晚星没有反对。尽管她对这片孕育了《冰核叙事》灵感的冰原充满眷恋,但她更清楚,此刻她身体里那颗悄然萌芽的“新星”,需要最稳妥的呵护。她只是有些遗憾地看着工作区内依旧在幽幽闪烁的《冰核叙事》原型。
“它才刚刚开始‘生长’……”她轻声说。
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片由数据和算法驱动的数字冰花,依旧在根据远方冰洞的实时状态,缓慢而确定地变幻着形态。
“它的算法框架和数据处理核心已经稳定。”他平静地陈述,“后续的扩展和优化,可以由团队远程完成。现阶段,你的生物系统稳定性,优先级高于一切艺术项目。”
他用他独有的方式,表达了最深的关切。林晚星知道,这并非轻视她的艺术,而是将她和孩子置于了他价值序列的绝对顶端。
回程的私人飞机上,氛围与来时截然不同。江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晚星身边。飞机一起飞,他就调暗了客舱灯光,将座椅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为她盖上柔软的毯子。他不再专注于处理公务,而是拿着一台医用级的便携监测仪,时不时地、看似不经意地测量她的心率、血氧饱和度,并详细记录下她任何细微的身体感受,比如是否还有恶心感,食欲如何,有无疲劳。
他甚至让空乘准备了多种口味的清淡食物和苏打水,摆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辰,”林晚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不用这么紧张。”
“早孕期是胚胎细胞分化和器官形成的关键阶段,任何外部应激都可能对发育轨迹产生不可逆影响。”江辰回答得一板一眼,目光扫过监测仪上稳定的数据,眉头才稍稍舒展,“紧张是风险规避的必要情绪反应。”
他承认了自己在“紧张”。这对江辰而言,已经是极其罕见的情绪外露。
林晚星笑着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拉到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你看,数据不是都很稳定吗?它很乖的。”
江辰的手掌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温热地贴合着她。他无法像她一样感知到任何实质的存在,但在那一瞬间,他仿佛通过她身体的温度和她眼中温柔的光,接收到了一种超越数据的信息流。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另一只手覆上来,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我会确保它一直‘稳定’。”
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机场,早有医疗团队的专车等候。接下来的检查过程,高效、精确,且充满了江辰式的风格。他提前将林晚星所有的基本信息和初步情况传给了医生,会诊时,他不仅能完全跟上医生专业的医学解释,还能提出基于生物工程学层面的细节问题,与主治医生讨论着各种激素水平波动对母体和胎儿可能产生的长期影响,其专业程度让见多识广的医生都略感惊讶。
林晚星躺在超声检查床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屏幕。当医生指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跳动的光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看,这就是你们的小宝贝,心跳很有力”时,她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也不是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在她身体里孕育着的小生命。它那么小,却已经有了清晰的心跳,像一颗微缩的星辰,在她身体的宇宙中规律地闪烁。
江辰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超声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小光点上,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林晚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意。
“心跳频率,正常吗?”他问医生,声音比平时低沉。
“非常完美。”医生笑着回答,将心跳的“怦怦”声通过扬声器放了出来。
那强健而急促的、如同密集鼓点般的声音回响在检查室里,像是一首生命自带的、最原始也最动人的乐章。
江辰沉默地听着,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低头,吻了吻林晚星的额头,低声说:“频率……很好。”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林晚星和胎儿的状态都非常健康。医生叮嘱了一些常规注意事项,并预约了下次产检的时间。
回到苏黎世市区下榻的酒店套房,窗外是宁静的苏黎世湖和远方的阿尔卑斯山。惊心动魄的一天终于过去,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温暖的橙色。
林晚星靠在沙发上,感觉有些疲惫,但心情却异常地平静和满足。江辰坐在她身边,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处理公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江辰,”林晚星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孩子,以后会像谁多一点?会喜欢画画,还是喜欢拆解你的服务器?”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了江辰尚未深入探索的领域。他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
“遗传学上,性格和天赋是多个基因位点与环境因素复杂相互作用的结果,无法简单预测。”他先给出了科学结论,然后顿了顿,看着林晚星带着笑意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但理论上,同时继承我们两人基因优势的概率,存在。”
林晚星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乐了,靠在他肩膀上:“不管像谁,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江辰揽住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上,又仿佛穿透了灯火,望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我会为他构建最安全的环境。”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也会为他准备理解这个世界所需的……所有工具和数据。”
这不是一句温情脉脉的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林晚星安心。这就是江辰的爱,理性、务实,却有着构建一个世界的强大力量。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腹中那微小而确切的存在,感受着身边男人坚实可靠的怀抱。
北极的冒险暂告一段落,一段全新的、充满了未知与期待的归途,才刚刚开始。他们的星辰宇宙,因为这颗跳动着的小小星辰,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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