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一会儿。目送了老人走。
身后传来笑声：“可真是河里洗煤，闲得慌？”
李泽玉回转身，看到蓝徽拢着袖子站在拐角处，平日总略皱的眉毛舒展开了。寸步不离身的蓝十四蓝十三也不见了影子。她眼珠子转了转，蓝徽仿佛明了她心意，主动解释：“铁人也要抽日子上个油，今儿他们休沐。”
李泽玉很稀罕了：“哦豁。居然放假？那你的人身安全怎么办？不怕被仇家暗杀啊？”
蓝徽微微一笑：“蓝十四的功夫，是我点拨的。”
李泽玉：“……”
揉揉脸上的肉，好叫自己平静下来。她行了个礼，“蓝大人自便。”
扭头想走。
爹味重，她不想靠近！
蓝徽跟了上来：“脾气好大啊，怎么就得罪你了呢？”
李泽玉说：“不敢。”
“姑奶奶，我帮你那么多次。就说一句话，给我甩脸子？”
许是蓝徽这说话调门高了些，旁边熙熙攘攘的路人好些个扭脸看了过来。李泽玉又揉了揉脸，也不知道她猛揉自己瓜子脸的那劲儿，把蓝徽也看得想伸手了……她道：“钱袋子在我身上，我爱帮谁就帮谁。我知道那个阿婆是装可怜啊，我也知道她用的十两秤。”
蓝徽道：“知道了，还给钱？”
“那我问你，她的年纪是不是真的？今儿个中秋，是不是也是真的？”
蓝徽心想有什么好问的，不过还是如实答：“那是。”
朝着已是人去地空的角落瞅了一眼，李泽玉道：“那么大年纪，又不是真的坏人，不过贪小便宜的市井小民罢了。又不是切糕，哪怕这一摊子东西卖成黄金价，也是有限的。我正好买得起，日行一善的额度也还没用，我为什么就不能出手了？用得着你这大聪明指手画脚的？我跟你说，一个人总不可能自个儿聪明完了的。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该充糊涂的时候就要充糊涂！”
她越说越冲。
蓝徽却听入了神。
他如此谦和沉默，李泽玉停下来之后，心里反倒油然生起一股过意不去。
蓝徽低声道：“小姑娘说话，还蛮有道理啊。十二，十一！”
两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蓝徽道：“让你们跟的那个人，撤去吧。以三条线为限，只要不超过的，保持忠诚妥帖的，就不用管了。”
蓝十二和蓝十一齐声应是。
正准备退下，蓝徽又道：“做完这件事之后，就自便吧。”
这次，蓝十二和蓝十一反倒是真惊讶了，交换了个眼神，都不敢相信？
直到蓝徽再次发话，他们才信以为真，迅速退下。
李泽玉看得眼睛都不敢眨：“啊这，不是说给他们休沐的么？怎么还有人？”
蓝徽头也不回道：“留了两个。现在没了。”
李泽玉一脸不解：“？”
蓝徽难得的对她笑了笑：“听人劝，吃饱饭。你说得有道理，我可不要做顽固老头儿，平白惹人嫌弃。”
“……”李泽玉瞬间很是有些窘迫，蓝徽怎么知道她心中嫌他有爹味的？她挠挠鬓边，脸蛋发烫，“那不是，你离老头儿，还差好大年纪呢。虽然比起我来说是老了……”
赶紧停下，直想打自己嘴巴子！
蓝徽乐了：“你看看。你都直接说了。如果我不赶紧改正，是不是日后就得跟国公爷一个待遇？”
李泽玉嘟哝道：“那倒不至于……”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要去办什么事么？如果是府中抽不出人手来的话，我护你一程吧。今天过节，不要在外面耽误太久。”
听了蓝徽的话，李泽玉心中暖暖的，说：“不不，就是家里人忙。只我闲下来了，不给家人添乱，索性出来闲逛一番。蓝大人您自己忙。我溜达一会儿就回家去。”
谁知道她这么一说，蓝徽愈发不放心了。直接跟了上来，站在她外侧，跟她并肩而行：“那我更要陪着你了。你想逛什么地方？”
若是一般大家闺秀，这时候要避嫌的。
但李泽玉芯子里是现代人，加之内心坦荡荡，丝毫没觉不妥，落落大方道：“既是中秋节，晚上要拜月亮的。现在是白天，得拜拜城隍？干脆就去城隍庙？”
蓝徽道：“好。”
熟料那才城隍庙前，是庙会之地。今日不曾是正日子，但也有不少游街小贩自发汇集此处。平时国公府出来礼佛，自然会先派出家丁童子清道洒扫。今天李泽玉自己出门，蓝徽也是微服，就被挤进了人群当中。
李泽玉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个趔趄，幸而被蓝徽拉住了。
“沿着街边走，那边好玩儿的摊贩才多。傻乎乎的往路中间去，存心要做肉饼。”
“蓝大人，你说话好难听啊。”
嘴里嫌弃着，人还是乖乖听话，沿着路边走。果不其然，路边的风景更亮丽，吃吃喝喝的不敢买，但那些风泥烧的鸡鸭牛马田园摆盘，树根枝条编的篮子框子，生磨晒干的药材小铺，怎么看，都看不够。
李泽玉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蓝徽一根：“来来，我请客。别客气。”
轮到蓝徽嫌弃脸，别过去：“我不要。”
脑子里一闪而过许多嘲讽语句，李泽玉挑了挑眉：“怎么？”
蓝徽皱着眉：“太甜，我不喜欢吃甜的……”
回过身指了指那档卖五香炒蚕豆的：“我要吃那个豆子。要炒酥脆略焦的。”
李泽玉：“……”
买了十文钱炒豆，也就是一捧多点儿。李泽玉把装着炒豆子的叶子包往蓝徽手里一送：“来，蓝大人，别客气！”
蓝徽笑弯了眼睛：“诶。”
他黑黢黢的眸子深不见底的，此刻随着笑意，荡开一丝丝涟漪，震动不休，李泽玉心底深处某个地方被一点点震出丝丝缕缕的裂纹。惊骇之下，情不自禁低下头去。
……
一边吃着五香炒蚕豆，一边在集市上闲庭信步。李泽玉本来就没什么物欲，逛一逛就满足了，从街头走到街尾，正好两串糖葫芦吃完，拍拍手，道：“好了。我要回去啦。谢谢蓝大人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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