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的教师工作相对省心，他带的是五年级的孩子们，大多已经懂事，课堂纪律很好。
讲台旁边特意放了一张小桌子，那是姜念的专属位置。
小家伙非常乖巧，爸爸在上面讲课，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面，拿着彩笔和画本涂涂画画，不吵不闹，偶尔抬起小脑袋看看爸爸，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彩色世界里。
一节课很快结束。
姜予安收拾好教案，弯腰抱起正举着画纸给他看新作品的女儿，柔声夸奖：“念念画得真好看，我们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姜念开心地搂住爸爸的脖子。
父子俩刚走出教室门，姜予安脸上的笑容就顿了一下。
只见不远处的走廊窗边，站着两个格外显眼的身影——墨琛和程昱。
墨琛似乎正低声和程昱说着什么，程昱则是一脸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
或许是昨晚那个过于清晰的梦境作祟，那些被程昱“欺负”、被他抢走墨琛注意力的陈旧醋意和微妙不爽，隔着岁月再次泛上心头。
他看着那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格外刺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股自年少时就埋下的、对程昱的莫名排斥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抱着姜念就径直走了过去。
程昱先看到了他，脸上立刻扬起笑容，抬手就要打招呼：“安安，下课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姜予安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越过他，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墨琛的手腕。
墨琛诧异地转头看他：“安安？”
姜予安没看程昱，甚至没多余解释，拽着墨琛就往办公室方向走，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你，跟我过来一下。”
“……”墨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被姜予安拉着走了。
程昱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只剩下满满的错愕和茫然。
他眼睁睁看着姜予安把墨琛拽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不是……这什么情况？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是直接被无视了吗？安安刚才看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嫌弃和敌意？
程昱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在来往的学生和老师好奇的目光中，凌乱的风中。
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我……我没得罪他吧？”
直到把墨琛拉进相对安静的教师办公室，周围好奇的目光减少，姜予安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居然就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带来的那点陈年旧怨，众目睽睽之下，像拽麻袋一样把墨琛从程昱身边硬生生拽走了？甚至完全无视了程昱？
一股强烈的尴尬和后知后觉的窘迫瞬间涌上心头，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飞快地松开了抓着墨琛手腕的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墨琛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些莫名，但并没有生气，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询问看着他：“安安，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呃……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姜予安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墨琛，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借口。
他总不能说“我梦见程昱以前老黏着你还逗我所以我看他不爽”吧？
情急之下，他目光落到怀里正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人的姜念身上，立刻找到了理由。
他动作有些慌乱地把姜念往墨琛怀里一塞，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什么……墨哥！我、我一会儿还有一节课！正好你在这儿，帮、帮我看一下念念！麻烦你了！”
说完，根本不敢看墨琛是什么反应，把女儿的水壶往旁边的空办公桌上一放，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溜出了办公室，背影都透着一股心虚和仓促。
墨琛下意识地接住被塞过来的、软乎乎的小团子，愣在原地，看着姜予安几乎是瞬间消失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所以急急忙忙把他拽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孩子？
怀里的姜念仰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墨琛，奶声奶气地打破了沉默：“墨叔叔，爸爸跑好快呀。”
墨琛低头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庞，再回想了一下姜予安刚才那明显不对劲、甚至带着点……闹别扭似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化为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安安刚才那样子……有点可爱～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姜念坐得更舒服些，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嗯，爸爸可能……急着去上课吧。念念乖，叔叔陪你等爸爸回来。”
姜予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回教学楼的走廊，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番冒失的举动而砰砰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一抬头，却看见程昱居然还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加委屈。
那副样子，让姜予安心里那点因为梦境而产生的迁怒和别扭，瞬间被更强烈的愧疚感取代了。
程昱又不知道他做了那个幼稚的梦，平白无故被这样对待，确实有点无辜。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脚步有些迟疑，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可能有点僵硬。
“那个……程昱，”他开口，声音还有点不自然，“墨琛他在办公室……帮我照看一下念念。你……你也过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说完，他根本不敢多看程昱会是什么反应，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通知任务，立刻转身，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再次飞快地溜回了自己的班级教室门口，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他。
程昱再次愣住，看着姜予安来去匆匆的背影，以及那句干巴巴的、毫无解释的“通知”，脸上的表情从茫然逐渐转向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和……自我怀疑。
所以……刚才无视他、拽走墨琛，现在又过来只是告诉他墨琛在哪儿？这到底演的哪一出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我最近……颜值下降了？还是哪里不小心得罪这位小祖宗了？没有啊……”
虽然满肚子问号，但程昱还是挠着头，听话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至少，得先找到墨琛问问清楚，这安安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还是他程昱什么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踩了安安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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