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星墟,万法凋零。昔日璀璨星河,今只余破碎辰砂漂浮于死寂之中,如同巨兽陨落后散落的骨屑。这里是新纪元边缘的遗忘之地,灵机枯竭,道则残缺,连最贪婪的星海掠食者也不愿踏足。
一艘通体由暗沉朽木拼接而成的星槎,正无声滑行在这片废墟里。槎身遍布蚀孔,帆桅断裂,唯靠槎首一盏昏黄油灯散发微弱光晕,勉强推开前方凝固的黑暗。这是“渡尘槎”,载着残存生灵逃离故土的方舟,也是坟墓。
槎内,死气弥漫。幸存者们蜷缩在阴影里,眼眸空洞,气息衰败。中央残破蒲团上,一位灰袍人静静盘坐。袍服陈旧,兜帽低垂,遮住面容,只露出线条冷峻的下颌与一双置于膝上、骨节分明的手。他周身无丝毫灵气波动,仿佛凡俗旅人,却与这槎、这死寂星墟浑然一体。
槎名“渡尘”,他自号“尘”。无人知其来历,只知三月前,星槎能源耗尽,即将被墟中“噬灵幽风”撕碎时,此人突兀现于槎首,一指轻点,幽风退散。此后,他便留在槎上,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如槎魂。
此刻,尘缓缓抬头,望向槎外虚无。兜帽阴影下,一双混沌眼眸深处,似有星寂云灭之象流转。若有大能在此,必会惊骇:那并非道法神通,而是……法则本身凋零的痕迹。
他摊开掌心,一枚非金非玉、布满裂痕的灰暗钥匙虚影一闪而逝。轮回之钥的碎片,已与他神魂共生。代价是,他亦成了“钥匙”的一部分,承载着纪元劫运,于寂灭中漂泊,寻找归处。
“快了。” 尘低语,声如风拂枯沙。他感应到,这片星墟深处,有与他同源的“寂灭”道韵在呼唤。非是生灵,而是某个沉眠的“遗骸”,或许能提供下一缕线索。
突然,渡尘槎猛地一震!槎外昏黄光晕剧烈摇曳,前方虚空,无数惨绿磷火凭空涌现,汇聚成一张遮天巨口,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的凶戾气息!
“是‘墟魇’!它醒了!” 槎内幸存者惊恐尖叫。墟魇,星墟怨念所化妖物,以残魂为食,乃此地梦魇。
腥风扑面,巨口噬来!众人绝望闭目。
尘依旧静坐,只屈指一弹。指尖无光无华,却有一缕极致的“静”意弥漫。那咆哮的墟魇巨口触及这“静”意,竟如冰雪遇阳春,瞬间凝固、崩散,化为虚无!连惨叫都未及发出。
槎内死寂。众人怔怔望着灰袍背影,如睹神魔。
尘未理会身后目光,混沌道眸凝视磷火消散处。方才一击,他引动了此地万古死寂道则,而非自身道元。这印证了他的猜测:这片星墟,本身便是一处巨大的“寂灭道痕”。而墟魇的出现,意味着有道标在附近,干扰了此地的“死寂”。
他起身,步出槎舱,立于槎首。衣袍在虚无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投向星墟更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倾颓的青铜古殿轮廓,半掩于星辰残骸中。
“在此等候。” 他对槎内留下三字,一步踏出,身形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残破古殿前,尘无声显现。殿门坍塌,内里幽暗,唯有中央一座残碑散发微光。碑文模糊,依稀可辨“葬星”、“历劫”、“归寂”等字眼。碑旁,倒着一具晶莹骸骨,骨骼上布满玄奥纹路,似道痕烙印。
尘走近,指尖轻触碑文。刹那间,庞杂信息涌入心湖:此地乃上古“观星阁”遗址,曾推演星象,记录纪元生灭。大劫降临时,阁主以身殉道,将最后推演所得——关于“蚀”之起源与一缕“太初源火”可能的藏匿星标——封入碑中,随之永寂。
“蚀之起源……太初源火……” 尘眸光微动。前者关乎劫运根本,后者或能补全净世莲种,抗衡蚀力。这线索,至关重要。
然,欲取碑中秘,需承其因果,渡其劫难。碑文警示:后来者,需有“寂灭”之心,方可不惊扰此地安眠,否则,将引动遗址禁制,万劫加身。
尘静立片刻,缓缓盘坐于碑前,闭目。他未运功,未施法,只是将心神彻底放开,与这片星墟的死寂道韵融为一体。他的气息愈发微弱,最终归于虚无,仿佛化作了古殿的一块残砖,一粒尘埃。
时光流逝,古殿无声。不知过了多久,那残碑微光渐亮,一道苍老虚影自碑中浮现,凝视尘良久,叹息一声:“身负滔天劫运,心若古井无波。善。”
虚影消散,碑文化作流光,没入尘眉心。同时,那具阁主骸骨亦化作飞灰,只余一枚温润玉简飘落尘掌心。
尘睁开眼,收起玉简,对古殿微微一揖,转身离去。
重回渡尘槎,众人见他安然归来,皆松了口气,却不敢多问。尘依旧静坐蒲团,仿佛从未离开。唯有混沌道眸深处,多了一丝了然。
星槎继续前行,驶向更深沉的黑暗。尘知道,这仅是开始。玉简中的星标指向一片名为“归墟海眼”的绝地,而关于“蚀”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为古老、恐怖。
前路,依旧是万劫不复。但他既为蚀运劫主,便当行于劫中,于寂灭里,寻那一线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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