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蜀王妃特意让刘女使精挑细选了一个婢女给我送来,说是蜀王妃怕自己儿子有隐疾,特意让婢女先试试,万一真有病,能提早治。笑话,那婢女回去复命时,可是红着脸、绞着帕子,结结巴巴地夸赞“世子殿下……勇猛非凡,并无任何不妥’。”可把蜀王妃高兴坏了,我看她还算伶俐懂事,模样身材也不错,便顺势将她留在身边,收用了, 等以后和芍药一样抬做妾。”——李华《世子升职记》
李华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将眼神挪到了寿阳郡主身上。
今日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绣金缠枝牡丹纹的竖领长袄,领口袖边镶着一圈雪白的风毛,衬得她面若芙蓉。外罩一件石青色缎面出锋比甲,下系杏黄底织金马面裙,整个人显得既雍容华贵,又透着冬日里的暖意。发髻上簪着赤金点翠步摇并几朵小巧的红宝石珠花,耳坠亦是同色的红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寿阳郡主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华那偷偷投来的目光。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听着旁人说话,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手,却极其隐蔽地、用指尖轻轻勾了一下李华的手背!
这一下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李华的全身!他猛地一僵,差点失态,慌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寿阳郡主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依旧仪态万方,唯有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李华彻底走了神,杨肇业那些哭穷诉苦、夹枪带棒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手背上那一下勾挠和寿阳郡主华服下曼妙的身姿。
一直到蜀王妃提高了声音呼唤他:“焘儿?焘儿!你舅舅在问你话呢!”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一抬眼,发现母亲、舅舅、乃至两位姐姐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疑惑与探究。李华心下暗叫不好,急中生智,猛地一拍额头,装作猛然想起什么大事的样子,仓促起身道:
“诶呦!坏了!我给父王炼的那炉‘九转金丹’快到开炉的吉时了!火候可耽误不得!母亲,舅舅,阿姊,你们先聊,我得失陪一下,得立刻去丹房盯着!”
说罢,根本不给众人反应和追问的机会,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急匆匆地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杨肇业眼见李华就这么溜了,又是着急又是气恼,可面对世子殿下,他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蜀王妃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语气带着维护:“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的孝子,一刻也放不下他父王的身子,炼丹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弟弟你也别急,他的事就是正事,等他忙完了,我再让他来给你想办法。”
一旁的南平郡主看着舅舅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用团扇掩面,偷偷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而寿阳郡主,面上虽也维持着得体的淡然,眼神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与得意。她似乎十分享受这种在众人眼皮底下,与李华共享秘密、甚至能轻易牵动他情绪的隐秘刺激感。
杨肇业气愤的想回房间休息,却被郭晟拦住。郭晟冷冷说道:“世子殿下有请,跟我走吧。”
杨肇业一听有戏,立刻转忧为喜,忙不迭地应着,麻溜地跟着李华一路来到了丹房。
一进丹房,李华便挥退了所有寻常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张恂、郭晟等八名绝对可靠的心腹在门外看守,房内只剩他与二舅二人。
李华率先开口,语气显得十分诚恳亲热:“二舅,方才在前厅人多口杂,有些话我不便明说。回来这一路上我仔细想过了,你我是至亲骨肉,血脉相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这个忙,我这个做外甥的,于情于理都一定得帮。”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眼下呢,正好有件棘手的事,或许还真得借重舅舅您的人脉和手段。 我在琼台州市舶司有一批要紧的货物被卡住了,手续上有些……嗯,不便明言之处。想请舅舅您亲自跑一趟,想办法悄悄地把这批货提出来,务必做得隐秘,不要惊动任何人。”
李华脸上露出“你懂的”的表情,继续加重筹码:“舅舅您若是能帮外甥办成这件大事,您之前那点难处,包在我身上!不仅如此,事后外甥另有重谢,绝不会让舅舅白忙一场!”
杨肇业瞬间明了,知道这好外甥是有求于自己。他脸上那副可怜相立刻收得干干净净,两眼精明地一眯,非但不急着答应,反而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带着几分试探和拿捏:
“唔……既然是至亲骨肉,舅舅帮你自然是应当应分的。只是……”他拖长了语调,故作不解,“这等要紧事,你为何不去求你外公出手?他正是琼台州的道台,发句话,岂不比舅舅我这微末之人去奔波强上百倍?”
李华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压低声音解释道:“二舅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公他老人家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尤其厌恶这等钻营私利、逾越规矩之事。我若前去相求,他非但不会相助,反倒会将我狠狠训斥一顿,严令禁止,甚至可能上书自劾教孙无方。 到时候,非但事情办不成,还要连累他老人家动怒伤身,更可能引来朝野非议。”
“因此,此事最好全然瞒着他,绝不能让他知晓半分。 也正因如此,才更需要舅舅您这样既可靠又灵活的自家人暗中斡旋啊。”
李华又神色凝重地叮嘱道:“此事关乎重大,舅舅务必谨慎,万万不可牵扯到我与蜀王府。 一切都要做得隐秘,若是走漏了风声,出了纰漏,你我麻烦可就大了。”
杨肇业听完,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迅速权衡利弊,觉得这险值得一冒,当即拍着胸脯应承下来:“殿下放心!包在舅舅身上!”
他刚要趁机再敲敲竹杠,多要些好处,李华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对身后的郭晟使了个眼色。郭晟立刻上前,将一张印制精美的票据递到杨肇业面前。
杨肇业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印着复杂的花纹和数额,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李华:“殿下,这是……?”
李华淡淡解释道:“这是三万两白银的取银凭证。 你拿着它,待货物顺利装船并运抵金陵府码头后,自会有人接应,凭此票即可如数兑换现银。”
杨肇业将信将疑,反复打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票,难以相信它能值三万两巨款。
李华见状,故意语气微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舅舅难道是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蜀王府,连这点银子都兑现不起?”
杨肇业被这话一激,再想到蜀王府的权势,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他思虑片刻,最终把心一横,将银票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咬牙道:“好!这事,我接了!”
杨肇业揣着那巨额银票,心花怒放、美滋滋地离开后,一直沉默旁观的郭晟这才上前一步,面带忧色地低声道:
“殿下,恕属下直言……您这位舅爷,瞧着言语浮夸,行事似乎……有些不太稳妥可靠。 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于他,属下恐怕……”
李华闻言,非但不忧,反而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说出一句让郭晟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
“呵,正是因为他不靠谱,我才选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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