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觉前，王石安靠在床头，拿起手机，熟练地给楚薇发去了qq视频邀请。
铃声响了几下才被接起，屏幕那端，楚薇敷着面膜，头发包在干发帽里，背景是她熟悉的卧室。
“咦？石安，这么晚还没睡呀？”
楚薇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鼻音，面膜下的眼睛弯弯的：
“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
王石安看着屏幕里可爱的她，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松弛了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是啊，想你了。顺便……有件正经事，想请我的薇薇帮个忙。”
“嘿嘿……”
楚薇撒娇的笑了笑，却坐直了身子，扯下面膜，露出关切的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我给你陈国华的消息后有了新的安排？”
王石安收起玩笑，把收到神秘信息、母亲的判断以及他们商定的计划和盘托出。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技术后援。薇薇，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你在深港那么远……”
“打住！”
楚薇打断他，假装生气地瞪起眼：
“王石安同学，跟我还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我人过不去，但你别忘了我是你女朋友！”
她凑近屏幕，眼神闪闪发亮，带着点小得意：
“远程技术支持可是我的强项！包在我身上！”
她扳着手指数道：
“第一，我可以请我导师帮忙，他那边的实验室有最高权限的监控系统接口，可以合法接入潭州的公共安防网络，帮你们做‘电子眼’；
第二，我能确保我们的通讯线路是军规加密的，绝对安全；
第三，我还能实时给你们规划最安全的撤离路线！
怎么样，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厉害？”
她扬着下巴，一副“快夸我”的小表情。
王石安被她逗笑了，连日来的紧张情绪消散大半，心里暖融融的：
“厉害！我的薇薇最厉害了！不过……”
他语气认真起来：
“一定要注意安全，别把你和你导师牵扯进来。”
“知道啦！”
楚薇摆摆手，语气轻松却坚定。
“我就说是帮朋友做个社会研究的城市动线分析，不会透露你们的事。再说了……”
她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心疼：
“你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我能帮你一点，心里才踏实。”
两人又聊了几句，楚薇细细叮嘱他注意安全，才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
王石安握着发烫的手机，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爱人的支持，是最好的盔甲。
第二天，王石安照常去了学校。
课堂上，王石安明显心不在焉，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雾传来，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晚上的西山揽月亭。
他会是什么样子？会和照片里一样吗？相认那一刻，自己该说什么？二十多年的陌生感，该如何化解？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他坐立难安。
傍晚放学后，王石安立刻回家。
母亲田玉兰已经准备好了微型通讯设备，仔细地帮他调试好。
“楚薇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后援团队已就位，会全程提供信息支持。”
她替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温柔而坚定。
“别紧张，妈在呢。”
晚上七点，王石安凭借在部队练就的身手，提前潜入西山公园，悄无声息地埋伏在揽月亭附近的制高点。
耳麦里传来楚薇清晰冷静的声音：
“石安，监控画面清晰，周边三公里内未见异常车辆聚集。通讯信号良好。”
“收到。”
王石安低声回应，心中大定。
七点五十分，田玉兰独自一人走上通往揽月亭的石板小径。
月光如水，四周静悄悄的。
就在她即将踏入亭子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亭侧阴影中响起：
“玉兰……你来了。”
一个身影迈步而出，月光勾勒出他挺拔消瘦的轮廓，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而复杂的眼睛。
田玉兰瞬间僵住，泪水涌上眼眶。
她强压激动，颤声问：
“明远？你……真是明远？”
阴影中的身影微颤，声音哽咽：
“可还记得当年桂榜溪的桂花树吗？
可还记得在在树下，我们一起佩戴那一对‘并蹄莲’！”
“桂榜溪的桂花树……并蒂莲……”
田玉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闸门。
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那对并蒂莲玉坠，是他们瞒着家人，偷偷打制的信物，象征着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这个秘密，这个地点，这世间除了陈明远，绝无第二人知晓！
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思念、恐惧、坚守……在这一刻如山洪般彻底决堤！
她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了太久、近乎崩溃的痛哭，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明远！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暗处潜伏的王石安，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胸前衣服下那块温热的莲花玉坠。
父亲说出的不是泛泛的思念，而是具体到地点、具体到信物形态的、独一无二的共同记忆！
这不再是听说或猜测，而是确凿的、来自生命源头的共鸣！
一股混杂着巨大震惊、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某种血脉骤然相连的奇异感觉，狠狠撞击着他的胸腔，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热。
他看着陈明远迅速上前一步，有力地扶住几乎瘫软的母亲。
父亲的手臂稳健，却也在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看着父母紧紧相拥，那个跨越了二十多年生死相隔的拥抱，沉重得让人心碎。
他从潜伏的阴影中缓缓站起了身。
这一刻，所有关于“父亲”的模糊想象，都已具象化。
二十多年的缺失感，像一道深刻的裂缝贯穿他的生命。
而此刻，这道裂缝正被一种滚烫的、汹涌的情感强行弥合，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充实。
父亲陈明远也注意到了他。
他怀里的田玉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推开陈明远，说道：
“明远，这是石安，是我们失散的孩子，去年秋天才相认。”
王石安缓缓向前迈了半步，月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他望着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二十年来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称呼终于冲破枷锁：
......爸。
这个字轻得像是叹息，却又重得砸碎了横亘在父子间的二十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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