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阳光仿佛有洗涤心灵的魔力。回程的私人飞机上，不再是最初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气氛。厉北辰看着旁边歪着头睡得毫无形象、嘴角甚至有一丝可疑晶莹痕迹的苏笑笑，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轻轻替她拉了拉滑落的薄毯。
飞机落地，回到熟悉的城市。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又悄然回归，但厉北辰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然不同。
当晚，厉北辰没有去书房，而是罕见地早早坐在了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但他显然心不在焉。苏笑笑则盘腿坐在另一边的地毯上，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论发疯文学在当代压力疏导中的积极作用及实操指南……”
“咳。”厉北辰清了清嗓子。
苏笑笑头也没抬：“厉总，嗓子不舒服？多喝热水。或者我给您扎两针？第一个世界学的，保证不扎死。”
厉北辰：“……不用。” 他沉默了片刻，客厅里只有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和苏笑笑的键盘声。
“我父亲，”厉北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这份看似平常的静谧，“在我十五岁那年，车祸去世了。”
苏笑笑的键盘声停了一瞬，她没抬头，但耳朵悄悄竖了起来。【系统：宿主，目标人物即将进行关键性自我揭露，请保持适当关注。】（苏笑笑：“嘘，别吵，我在假装很忙，给他点缓冲时间。”）
“很俗套，对不对？”厉北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商业对手的阴谋。他走之前，告诉我，厉家不能倒，我必须比他更强，更狠，不能让任何人看笑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后来，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陈老，就是我之前的导师，他帮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他告诉我，感情是弱点，仁慈是愚蠢，想要守住家业，就必须剔除这些没用的东西，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强者’。”
苏笑笑终于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抱着膝盖，歪头看他。暖黄的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脆弱地闪烁。
“所以，”苏笑笑接话，语气是难得的没有掺杂搞怪的平静，“你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形自走冰山，外加工作狂魔，觉得全世界都想害你，靠近你的人都是图你钱或者别有用心？”
厉北辰被她这直白又精准的总结噎了一下，随即苦笑：“……差不多。”
“包括林薇薇那种？”苏笑笑挑眉。
“她……是陈老认为的，适合厉家、能帮我稳固关系的联姻对象。”厉北辰默认了。
“啧啧，”苏笑笑摇着头，“老家伙控制欲挺强啊，你这哪是学生，简直是给他定制的养成系作品。”
厉北辰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我一直以为那是正确的路。直到……”他看向苏笑笑，目光复杂，“直到你出现。”
苏笑笑立刻举起双手，一脸“与我无瓜”：“哎哎哎，打住！厉总，我可没想拯救你什么的，我就是个拿钱办事（蹭吃蹭喝）的，顺便完成一下KpI，您可千万别给我扣什么救世主的帽子，我颈椎不好，承不住那么重的头衔。”
厉北辰：“……” 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沉重气氛瞬间被她打散得七零八落。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奇异地，胸口那股憋闷感却消散了不少。“我知道。”他说，“但你确实……让我看到了另一种活法。一种……更像‘人’的活法。”
他看着苏笑笑，眼神认真：“看着你每天插科打诨，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又总能歪打正着地解决那些让我头疼的问题；看着你明明满嘴歪理，却偏偏让人觉得……很有道理；看着你对着母亲能那么自然地撒娇耍宝，看着她因为你而露出的笑容……”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我好像……有点羡慕。”
苏笑笑眨了眨眼，没说话。心里却在疯狂刷屏：卧槽？霸总说他羡慕我？羡慕我摆烂？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所以，”厉北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想再活成他们期望的样子了。我不想再做那个被过去阴影束缚、被所谓‘强者’规则绑架的厉北辰。”
他看向苏笑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苏笑笑，谢谢你。不是谢你‘拯救’我，是谢谢你……让我有勇气，想试着做一回我自己。”
苏笑笑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才那点正经瞬间烟消云散：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她一拍大腿，“早该这样了嘛！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啊不是，是必须精彩！天天端着多累啊！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非得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你几个亿似的。”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跟你说，对付那些想控制你的老古董，最好的办法就是——发疯！只要你发疯发得够彻底，他们的逻辑就绑架不了你！就像我，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厉北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副“信我准没错”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冷笑或讥讽的笑，而是真正从胸腔里发出的、轻松愉悦的笑声。
他这一笑，仿佛冰山彻底消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起来。
苏笑笑看呆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哎哟我去，厉总，您这笑起来……有点帅得犯规了啊！早知道您能笑成这样，我早该给您进行‘笑容康复训练’了！”
厉北辰止住笑，看着她，眼神温柔：“好，以后你监督我。”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完成关键性自我认知突破，与过去达成初步和解。对宿主的信任度与依赖度达到峰值。好感度 +10，当前好感度 90！主线任务已完成，宿主可随时选择脱离或停留至自然时限。】
（苏笑笑：“90了？！这就完成了？我还没开始发力呢……不过，看他笑得这么好看，再多留几天好像也不亏？”）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客厅里，曾经隔着冰山和合约的两个人，此刻的距离仿佛无限接近。
苏笑笑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清亮的男人，心里第一次对这个“任务世界”，生出一点点……除了KpI之外的不舍。
嗯，就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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