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林地间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扭曲的树影投在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
赛琳娜悄悄往身旁的加尔文挪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猎…猎魔人？我们……这里有这号人物吗？没听过啊……”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凯撒和莉娜被宽大黑袍笼罩的身影，那袍角下似乎藏着非人的轮廓。
加尔文靠在一棵倒木上，脸色因失血和药力冲突显得苍白。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死死锁定在凯撒身上：“除了安德鲁师兄……我没见过……比他更强的。”
这评价的分量，得让赛琳娜倒吸一口凉气。
商人乔安娜的反应是最快的，常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她瞬间压下了翻腾的恐惧。
她快步上前，避开地上食人魔的残骸，对着凯撒深深鞠躬：“凯撒大人！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乔安娜的目光热切地落在凯撒兜帽下的阴影处，试图捕捉一丝表情。
身后的莉娜肌肉紧绷，她猩红的眼瞳警惕地扫视着众人。
凯撒则不动声色地将袍领又往上提了提，将下颌边缘的暗黑龙鳞紧紧遮盖。
“咳！”气氛有些尴尬，让凯撒都有些不自在。
“不用谢！如果不是那边那位猎魔人阁下，把食人魔消耗得差不多了……”凯撒微微侧身，示意加尔文的方向，“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得手。”
凯撒顿了顿，继续开口：“我也只比它们……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谦虚”的解释，让加尔文和赛琳娜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尴尬笑容。
周围的护卫们倒是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看向凯撒的目光如同仰望山岳。
气氛缓和了些许，众人互相搀扶着回到货车旁，重新燃起篝火。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许多人瘫倒在地，心有余悸地望着黑暗的森林深处。
加尔文靠着一辆车轮坐下，他咬着牙，从贴身皮囊里取出一株奇特的植物。
根茎细长，顶端长着一朵紫色小花，他拔出腰间的小刀，在赛琳娜担忧的目光中，在自己那条扭曲的左臂上，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
鲜血涌出，加尔文却毫不犹豫地将那植物的根茎猛地按进了伤口！
“呃啊——！” 加尔文发出一声痛哼，身体剧烈颤抖。
只见那根茎瞬间钻入加尔文手臂的血肉中，与此同时，那株植物顶端的紫色花朵迅速枯萎。
而加尔文那条扭曲的手臂，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恢复着！
几个呼吸间，那伤势竟已愈合大半，只留下皮肤上几道浅浅的疤痕。
乔安娜的视线则落在凯撒身旁那个沉默高大的身影上。
莉娜几乎完全隐没在黑袍中，只有兜帽下偶尔闪过的猩红光芒和袍子下过于宽阔的肩背轮廓，昭示着她的不同寻常。
“这位……”乔安娜试探着开口。
“莉娜，我的伙伴。”凯撒的声音平静无波。
“哦…莉娜大人！”乔安娜立刻点头，商人敏锐的直觉让她不再追问，转而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
“您和您的伙伴也是要去自由城的吗？”她将几块新鲜的面包和肉干递过来。
莉娜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步，身躯挡在了凯撒和递来的食物之间，把乔安娜吓了一跳。
凯撒伸手，轻轻搭在莉娜覆盖着鳞片的肩膀上，莉娜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但仍像一道沉默的壁垒守在凯撒身侧。
凯撒这才起身接过食物：“我们是流浪猎人，四处看看，找个地方安顿。”
“流浪猎人？！”乔安娜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以您这样的实力……居然是流浪猎人？”
另一边的加尔文和赛琳娜同样瞪大了眼睛，流浪猎人，在他们的认知里，几乎等同于不入流的野路子，是挣扎在魔物爪牙下的可怜虫。
凯撒顿了顿，片刻后用一种带着点侥幸的语气补充道：“运气好而已！被一种……很罕见的魔物的血溅到，身体就变得比常人大了些，力气也涨了点。”
“天哪！您真幸运！”加尔文忍不住感叹，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羡慕，这种奇遇，是每个刀口舔血的猎魔人都梦寐以求的。
乔安娜脸上堆起笑容：“我还以为您是哪位大师的学徒呢！这可比某些……”
她眼神瞟了一眼脸色涨红的赛琳娜：“整天把大师学徒挂在嘴边的人，厉害上百倍都不止呢！”
“乔安娜！”赛琳娜猛地站起来，羞愤交加，但在凯撒那暗金瞳孔扫过来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恨恨地瞪了乔安娜一眼。
乔安娜不以为意，热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凯撒身上，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矿：“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自由城吧？那里虽然有点乱，但绝对适合您！”
“自由城？”凯撒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疑惑。
“对！自由城！”乔安娜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爬上自己的篷车，很快捧着一卷颇为精致的羊皮纸卷轴下来递给凯撒。
凯撒眼神一亮，接过卷轴后借着篝火的光芒，缓缓展开，上面赫然是整个诸国联盟的大致地图。
虽然河流山脉的细节依旧模糊，但主要城邦的位置，以及大致的势力范围都清晰标注。
凯撒的目光迅速扫过，根据他们之前穿越混乱山脉的方向和这片森林的特征，很快定位到了落日森林和紧邻其边缘的城镇。
【自由城邦（无主之地）】
“没有领主？”凯撒低语，指尖划过地图上自由城的位置。
“对！”乔安娜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种对混乱之地的奇特自豪，“自由城没有国王，没有大公，只有公会、佣兵团和各种……呃，有实力的人说了算。”
“混乱是混乱了点，但机会也多！只要您有力量，”乔安娜意有所指地看着凯撒，“在那里，您就是规矩！”
“呵，这女人……”凯撒心中无声地嗤笑一声，兜帽阴影下的暗金瞳孔掠过一丝玩味。
凯撒眼神微微眯起，这自由城邦，混乱无序，无主之地的描述，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点。
“嗯！”于是，在乔安娜的期待中，凯撒微微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乔安娜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金纳尔已经落进了她的钱袋，连带着看凯撒的目光都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金色。
她强压着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太好了，凯撒大人！我们明天就动身！”
……
深夜！
除了加尔文依旧警惕着森林深处，其余人早已东倒西歪地沉沉睡去。
凯撒和莉娜背靠背，坐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远离篝火的光晕。
凯撒闭着眼，仿佛也已沉睡，莉娜则如同一尊石像，眼瞳在黑暗中缓缓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可疑的阴影，
凯撒的脑海深处，那幅羊皮地图正清晰地展开。
自由城邦的轮廓被无形的精神之笔点亮，城邦北接落日森林，虽然里面魔物环绕，却也资源丰富。
西边是混乱山脉，天然的屏障，东边临近外海线，潮汐王国的边缘……
“暮光教会或许已经盯上了我……须有个能立足和反击的地方……”凯撒的意识在黑暗中低语。
“无主之地……力量即规矩……”
黑暗中沉睡的鸟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扑棱棱地从枝头惊飞，留下一串慌乱的鸣叫。
一旁的莉娜，脊背的肌肉绷紧，她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仿佛感应到了凯撒的情绪。
凯撒紧闭的双眼打开一道缝隙，暗金的竖瞳投向远方天际那轮苍白的月亮。
在月光的照耀下！
一抹冷冽的笑容，悄然爬上了凯撒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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