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山幽林越静,风轻云自游。林静鸟谈天,山幽蝉自鸣。
土着老者,一件一件地细细赏析这些铁器械。泛着冷光的铁器勾了他的神,浑浊的老眼突然熠熠生辉,原本松弛的脸颊竟绷紧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神。老者喉结滚动,忽然颔首微笑,眼角的皱纹堆成了沟壑,却在沟壑里藏着暖意,嘴里喃喃“好物件”,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欢喜,分明是被这巧夺天工的铁器打动了。他皱纹里的笑意溢于言表,显然是叹服这炉火纯青的锻打功夫。
三百多土着见到这十多件,坚不可摧铁工具。同样惊得大气也不敢喘,场上一片死寂。
这些铁器都是出自铁匠铁雄之手。
孙鲍察颜观色,微笑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请贵友莫要嫌弃。”
土着老者回过神来,真诚道歉:“族中年轻人给贵友带来不少麻烦,你们仍以礼相待。尔等心中有愧……”
他口中推却,双眼却死死盯住铁器械,喉咙滚动。
山风这时变得更柔了,卷着青蒿的苦香、新铁的腥气,还有远处传来的蝉鸣,混在一起竟格外好闻。
却说那土着老者推让间,指腹已不自觉蹭过铁镰的弧度——那镰刃弯得像山月,迎着光看,竟能照见他鬓角的白发。他喉结又滚了滚,忽然重重一拍大腿,兽皮裙上的砂粒簌簌落下:“罢了!再推就显矫情了!这情分,红石山记着,我这老骨头也替族人记着!”
说罢,他小心翼翼将铁斧往臂弯里拢了拢,仿佛怕碰掉刃口的寒光,又对身后族人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后山那片最肥的橡胶林让出来!往后汉人采矿需用的木料、藤条,只管去砍去割,不必请示!”
年轻土着们这才从死寂中回过神,有几个眼尖的已凑到铁犁边,指尖怯生生碰了碰犁尖,又触电般缩回,脸上却泛着兴奋的红。先前举着竹矛最凶的后生,此刻正盯着铁凿上的花纹发呆,那花纹是铁雄锻打时自然形成的云纹,像极了山巅流动的雾。
孙鲍见此情景,笑意更深:“贵友这般爽快,我也不藏私。铁师傅说,这些工具用旧了,只管拿来回炉重造,分文不取。若想学锻打手艺,我让铁雄挑两个机灵的教着——只是这火候、淬火的法子,得慢慢悟。” “学!自然要学!”土着老者忙道,枯瘦的手指点向那把铁锯,“你看这锯齿,密得能数清,锯起木头定比石刀快十倍!学会了,盖屋、造船都省力!”他忽然想起什么,“我族人观察到你们一天出海能打几千斤鱼,是我们一年打鱼的量,可否带上我们一起打鱼?”
孙鲍不动声色,与苏小妹交接了一个眼神:“想与我们出海捕鱼,不问题。问题在于,你们先挑选十几个青壮上船帮忙,归航后可以算贵友一份收成。”
苏小妹交接眼神里像说: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防不测。
土着老者听后,再瞥下送出的铁器工具,全是农具,没有武器,心中了然:我们人数比他们多,福船乃他们生存根本。肯让我们上船,共享成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如何共谋出海捕鱼先按下不表。帆扬两片,各赴一海。枝分两杈,各发一花。且说归航上的杨易安一众。这天又齐聚船舱内共谋发展。
夏日午后阳光格外明媚,日头烤得福船发烫,几只海鸟掠过福船,空气闷热无比。大海似要蒸煮了福船,热得人像蒸笼里的包子——浑身淌水。
众人战后平安归航,心中畅快喜悦。唯有孙鲤面色深沉。
“诸位兄弟,今次荡平东洋倭寇归航后,我们破坏了明王勾结东洋,借兵谋权篡位之志。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我们应该如何破局?”孙鲤面色凝重道,眉头皱得像打结的麻绳,手指抵着桌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杨掌柜早已经计划好了!孙鲍他们在琼海开垦了,万一石禹国发生政变,或者明王报复,我们今年就逃亡海外,以琼州为生存根基。日后再接回北方战乱流民,在湾洲,琼两地共谋发展。”柳明月把手中算盘一抖,霜眉一挑,望向杨易安,“杨掌柜曾经高谈阔论,豪言壮语说,待得胜归来,我们定要让琼州稻浪千重,湾洲再无哭声!”
她回想起杨易安福船计划的初心,当时自己极力反对,怕钱投了大海,她中暗:这正是杨易安打造福船的全部计划吧。
“杨掌柜福船计划,鱼粉喂猪羊,猪羊粪肥田,田里长粮养人,人再拿粮谋发展。环环相扣,简直是程咬金的斧头——头三下就够劲!”石老爹附和道,“想不到我们真的被逼走到这一步,真是铁树开花——难得。”
“杨掌柜,你的福船所有计划我早已经知晓。我今天就要求你当着所有兄弟面表个态。”孙鲤突然站起,战刀顿在桌上,桌上茶盏仿动,正色问道,“石禹国已经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不用多久后天下大乱,外族铁尤人肯定会借机灭掉石禹国,我们汉族人有灭顶之灾。我已花甲之年,我这一班兄弟你要安置好,北方带回来的火种,更是我们民族存续希望。”
退伍老兵回想起当年在北方,见到百姓良田荒废,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千里无炊烟 ,万里无鸡鸣。都不由自主地担忧石禹国生死存亡安危。私下交头接耳。他们都是石禹国曾经的军人,明白如今的国家已经是千疮百孔,久沿残喘。
杨易安面有难色地看着孙鲤。孙鲤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双眼却苦苦哀求自己挑大梁,活像卖菜阿婆担竹篮——两头都要顾。
杨易安喉结猛地滚了滚,指节在案几上掐出四道白痕。舱外海鸟的翅尖扫过船舷,带起的风都透着灼人热气,他忽然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掌心的湿冷竟比舱底的海水还沉,真是铁木真打仔——大汗耷细汗。杨易安望着孙鲤鬓角的白发与满脸泪痕,喉结又猛地滚动,突然一拳砸在舱壁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舱顶落下来几点木屑,混着窗外海鸟的惊鸣,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
“孙元帅,”他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可知‘挑大梁’三个字,压垮过多少好汉?”
案几上的茶盏被他指尖碰得轻颤,碧色茶汤晃出细碎的光。杨易安望着舱外翻涌的浪,忽然想起永冬城那把铁斧——铁老爹锻打时,总说“火候差一分,钢性就软三分”,此刻他才懂,这“大梁”要的何止是力气,更是“明知难仍要扛”的硬气,是武松打虎——艺高人胆大。
孙鲤的老泪还挂在腮边,却猛地攥紧了战刀:“易安,我花甲之年,见多了树倒猢狲散。可你不一样——你带的不是猢狲,是能把稻种撒进石缝的人,是能让铁在火里开出花的人!易安你聚集这群人,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孙鲤亲眼目睹过杨易安的作战艺术,见识过他的军事素养,亲眼看到他的凝聚力,睇会过他的,民心所向。
“你信我杨易安这双手——能造得出劈波斩浪的福船,就护得住兄弟,守得住火种!”杨易安斩钉截铁回道,“我愿与大家同舟共济。”
“好!易安你既然有此志,我就算死也冥目含笑九泉之下了。”孙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把战刀往桌上一搁,微开眼笑道,“诸位兄弟,我们转航先往琼州再作打算如何?”
舱外的风忽然转了向,扯得福船的帆“哗啦啦”响,像在应和孙鲤的话音。日头偏西,把船影拉得老长,投在泛着金波的海面上,倒像条游向琼州的大鱼。
琼州开垦能否顺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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